第十章

听着她带着抽搐的哭声，我不再那么厌烦了，想起她住院期间，我一直伴着鹿玫左右，都不曾去看过她一眼。

　　“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我语气里带着急促。

　　“就在之前的医院，我爸进ICU了。”说着，她哭的更厉害了。

　　我本想在大街上走走放松一下就回公司，因为前段时间照顾鹿玫耽搁了十多天，本应回公司好好重新补救一下，鹿柒父亲的事又毫无征兆地空降，我只好顶着上司的催促又将工作暂时搁置了。

　　我开着车直奔医院。

　　走上三楼，在ICU病房门口停下了脚步。我看见鹿柒正穿着便衣站在那，不知所措。

　　“鹿柒。”

鹿柒看见我，原本黯淡的眼睛里仿佛迸射出光来：“千玺哥，你来了。”

　　她看见我的到来显然有些许惊喜，因为换着平时，我是不太可能过来的，我是一个工作狂，只会借她点钱解燃眉之急。

　　我回以她微笑，把她拉到身后的座椅处，让她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她的颜色又暗了下来，她的眼珠很黑，黝黑黝黑的，像两颗晶莹剔透的黑珍珠，可这么美的桃花眼里，却总带着点点忧伤。

　　我望向她，她现在的眼里仿佛是一潭深渊，深不见底的深渊，多看几眼，仿佛就可以把人吸进去。

　　我这才想到问她：“鹿柒，你不是还没出院吗，怎么就换上了这身衣服？”

　　按正常来说，她现在应该穿着病号服。

　　“我提前出院了，我这些天住院治疗已经花费了我三分之二的积蓄，住不起了。”

　　“而且我也已经好多差不多了，没必要在这里浪费钱。”她看我担心的样子又赶忙补道。

　　“其实你完全可以向我……”

她打断了我的话：“千玺哥，我不想总依靠你，现在你也是绝玫姐的了，我们……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她自顾自说着，眼睛一直盯着手里那张病危通知书，很麻木。

　　她又缓缓说：“其实……也是我很想逃离医院，因为，我妈妈就是在这家医院走的，生完我……她……她就撒手人寰……”她咬牙说完，强忍住泪水，可是，像开了闸般的眼泪哪里忍得住，她后来直接仰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微暗的灯光下，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是哪里想到的，不出两天，我又回来了，而且这一次，我爸又病倒了……”

　　头顶的灯光仿佛接触不良似的，扑朔着，一闪一闪的，时明时暗，像极了今天的天气和鹿柒的心情，鹿柒瘦小的身影被微暗的灯光照射在医院洁白冰冷的地面上，她顾影自怜，自嘲般笑了起来。

　　“鹿柒，有我在。”我揉了揉她的发顶，她应该已经好几天没得空收拾自己了，原本细软的头发竟然有些枯燥发毛了。

　　她沉默了许久，平时的她脸上总是挂着笑的，或许是原生家庭的原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是笑笑，然后硬着头皮独自解决。

“千玺哥，谢谢你，谢谢你今天愿意过来抽空陪我。”她看都没看我，但我可以感受到她语气里的诚意。

　　“我，我无以回报。只是，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她犹豫。

　　“嗯，你说，我正在听。”

　　“其实我……我才是……”她害怕地吐字。

这时，医生不凑巧地走了过来，鹿柒把这些话，这个秘密憋了回去，她想，或许这就是天意吧，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利用自己才是鹿玫的身份来博取易烊千玺的怜悯同情，来道德绑架她最爱的千玺哥，她才不愿这样。

　　可是，她也不愿绝玫顶着自己的身份享受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可她束手无策，他又毫不知情。

　　“病人只有几个月时间了，你们看情况把后事先规划一下吧，现在医院的床位也比较紧。”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爸他才五十岁啊，他……”她失身痛哭着，丝毫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你应该知道的，病人他长期酗酒，抽烟，经常熬夜，早就落下病根了，一直没来检查治疗，现在已经拖成严重晚期了，我们也无力回天，而且，他有暴力倾向，就在刚刚我们给她做手术的时候，他都一直不配合，甚至要对我大打出手，说我不放他走，要去赌场。”医生摇摇头，很是无奈，不想再说了。

　　我原以为，鹿柒该清醒了。

　　没想到的是，她哐当一声在一身白大褂面前跪了下去：“医生，请您再救救我父……我父亲……”她哽咽了。

　　通红的脸上挂满了泪珠，此时她正想虾一样弓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双手固执地拉住医生的大褂衣角，样子也十分狼狈。

　　可她丝毫不在意，哀求地看着眼前人。

　　“鹿小姐，你不要这样，我们所有医护人员已经是量力而行了，你们现在能做的，就是让病患最后的时间，过得安详一点。”话音刚落，鹿柒原本死拽住医生衣角的手瞬间像没有骨头般跌落在坚硬的地上，她也感受不到疼痛。

　　可是此时，她心里的疼痛，又该有多大，可她也感受不到，这往往是最折磨人的。

　　“滴……滴……”ICU病房里呼吸机传来地狱般的夺命声音！

　　TBC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