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三）

自从那天离开小公寓，唐小虎一直刻意回避着石小希，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索性不闻不问不想。

她发的信息，他一条都没有点开，也没有让陈鑫来汇报。但不想可太难了，白天忙起来还好，晚上最是难熬，他会不自觉的想起他和她在小公寓的日子，在他怀里蜷缩着的小人儿，帮他脱掉衬衣泛红的眼圈，在他最不堪的时候紧拥着他，那个吻，美好到他甚至觉得，可能没有真实存在过，他想她，很想见到她。

之前他一直拿着自己债主的身份，去限制她，把她留在身边。小丫头那么纯白，她要生活在阳光下，而他只能呆在黑暗中，他早就明白的道理，现在却要用它一遍遍的说服自己，不要再贪恋她的纯真，享受她的信任和依赖。

他想回到原来的生活，酒肉兄弟，笑得不要太开心，还有女人，她们个顶个的妖娆妩媚又乖巧顺从。可现在却觉得太吵闹，闪烁的霓虹切割着他的视线，频繁的明暗交替让他厌烦，只好一个人回家喝酒，直到醉了、睡了。

这天很晚，唐小虎才回到家，头疼疲累，洗了个澡之后，他看到丢在角落里的一个小盒子，拆开包装，他捧出一条白色的睡裙。

小丫头被宫羽欺负的第二天，他就去找了宫薇，疯女人正在购物，让他把车停在商场楼下等着她，他等了很久，最终不耐烦的找上去，却在一家店里看到它，柔顺的白色，跟小丫头一样，于是毫不犹豫的买下了它。一条吊带睡裙，他左思右想，没有送出去，之后就一直扔在车上。

“大概是搬家的时候和那些杂物一起拿上来的吧”，唐小虎剪掉裙子的标签，放在水池里轻揉了两下，悬挂在浴室的衣架上，水滑过睡裙的边缘滴落下来，浴室还没散去的水汽惹得他很热，对着雾蒙蒙的镜子他瞥见丝质睡裙的白光，恍惚间又看到小丫头穿着短裙鼓捣空调的样子，她蹦跳着扑在他怀里，那双小手在他胸口来回划拉，心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着，喉咙肿胀，充斥着一股腥甜，这反应自己再熟悉不过，他可能出现了幻觉，小丫头此刻就蹲在他的面前，唐小虎感觉呼吸很乱，他低下头，手指抠着洗手台的边缘，试图找回自己，许久之后，他转身又走进淋浴间。

再从浴室出来，唐小虎选择用酒让自己睡去，梦里他一遍遍叫着石小希的名字，她光滑白皙的手臂圈着他，他对她温柔得像对待一件来之不易的珍宝。

一阵铃声打断美梦，唐小虎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小虎，你在哪儿呢”，是哥哥，“让你跟我一起住吧，你非要搬出去”。

“哥我在那儿不方便”，唐小虎不情愿的开口，他还想在梦中不愿醒来。

“阿青找你没找到打我这儿来了，出了点事……”，唐小虎挂断电话，起身穿衣洗漱，看了一眼白色睡裙，想了想还是把它装回盒子，放回车上。

白金瀚监控室，唐小虎正带着手下查看昨晚的情况。自从高启盛出了事，高启强安排弟弟和老默一起躲了出去。对外，不管是白金瀚还是建工集团，都运作如常；在内，高启强一刻也不敢放松，关键时期，不能有任何纰漏，他祈祷弟弟能顺利渡过这一关。

唐小虎自是不敢放松的，他一帧一帧看着监控，表情先是欣喜，之后又变得凝重。

雨雾并没有模糊掉监控的画面，角落里男孩和女孩从拉扯到拥抱被看得清清楚楚，唐小虎心里涌起了他从未体验过的滋味，又苦又涩，从胸腔到胃像灌了铅一般。他好像看到女孩的手从脸上划过，她哭了，他知道她哭了，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恶霸，胁迫父亲强抢女儿棒打鸳鸯，如果不是他，石小希怕是早就跟那个男孩去了滨城。他明明自己忍着疼痛也不舍得碰她，但又如何，在她心里，他可能只是个不得不屈从的债主而已。

看着画中的男女走向路边，“切路口的”，阿青在一旁不解，“虎哥，就是这个人，他已经进来了”

“我让你切路口的！”男人大声强调。

路边灯光暗了下来，但能看出来女孩在帮男孩撑着伞，之后便钻进了一辆车，男孩等了一会才转身走出画面。唐小虎交叉双臂，盯着监控愣了几秒，“切回大厅吧”。

不过是几个小混混喝多酒闹事，唐小虎处理完以后，坐在办公室抽烟，烟瘾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可以很久不犯，有时候一来就很急，一盒抽完的时候，他捏起手机，打开小丫头之前发的信息。她问他忙不忙，还给他讲了校园的生活，看得出来，小丫头很开心，但校园生活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债主应该只关心什么时候能把债收回来。唐小虎看了看时间，换了个衣服，开车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