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一）

催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唤回灯光中的两个人，唐小虎收了收力，不舍的放开怀中的人，“睡吧，我走了”。

石小希怔怔的看着男人消失在黑暗中，用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才确定，刚刚不是做梦，她活动了一下微微发酸的手臂，脑子里一遍一遍过着刚刚发生的事，那张茫然又悲伤的脸……一句句充满歉意的“对不起”……“他是我兄弟”……，“他”到底是谁，之前的想念完全被担忧取代。男人的悲痛唤来了她对这种情绪最初始的记忆，那天她本来在母亲的身边安然入睡，醒来母亲却不见了，她茫然的寻遍大街小巷，哭喊没有任何作用。石小希渐渐觉得有些冷，她睡意全无，抱住自己，呆坐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陈鑫很守时的等在小公寓楼下，石小希一夜未睡有些恍惚，拖着收拾好的行李，站在陈鑫面前的样子，让小伙子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这么憔悴”，陈鑫皱着眉，帮女孩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开学第一天不应该高高兴兴的嘛？”

“没事，就是没睡好”，石小希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刚要坐进去，陈鑫拉开后面的车门，“坐后边”，石小希愣了愣，“后边舒服点儿”，陈鑫解释着，“总不能告诉她是虎哥说让她坐后排还安全吧”。

“坐好了，坐好了咱们就出发喽！”陈鑫边说着，边启动车子。一路上石小希都在望着车窗外出神。

陈鑫不停的拨打电话，嘴里还嘟囔着，“怎么就打不通呢”。石小希转头看着陈鑫，小声问，“陈鑫，你知道唐经理有关系好的……兄弟吗？”

“兄弟？虎哥没有弟弟吧，倒是有个哥哥，之前也看菜市场的，他最近来白金瀚，我见过几次。”

那个人石小希有印象，那时候他们兄弟俩形影不离的，“不是亲兄弟，就是……”

“啊！那可就多了，勇哥啊，浩哥啊，还有我……应该也算吧”，陈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而又听到手机对面无法接通的声音，“奇怪了，一直找不到勇哥，昨天那么着急，他的东西到底还要不要了”，陈鑫好似自言自语的声音落入石小希耳朵，“找不到”……“他”……，她不再说话，继续发呆。

陈鑫停好车，套了件浅色外衣，遮了遮他T恤上的奈落，打开后备箱拎出箱子，“走，送你进去”。

石小希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确实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追着她欺负的小胖子。此刻阳光正好，站在学校门前，石小希终于被唤醒了久违的期待和向往，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忘掉那些担忧的思绪，走进校门。

“我自己去报到就行了，你去忙吧，陈鑫”，石小希知道上学报到这些她自己都是可以完成的，却拗不过，只不过她无法表达出心底的期待。

“也行，那我走了，你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嗯”，石小希点点头，“谢谢你，陈鑫”

“见外了不是”，陈鑫挥挥手，转身离开，小声说着，“我这也是拿钱办事”，无奈的笑了笑。他本以为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的关系，搞到现在他也糊涂了。

虎哥不仅让他帮忙保护石小希，每次还贴心叮嘱，石小希每次小心翼翼的关心，问完问题却欲言又止，饶他只是个局外人，也想做点什么了。在内心里，陈鑫觉得和石小希越来越远，他们选择了不同的成长方式，而虎哥和石小希更是相隔甚远，就像他穿上外套和露出奈落一般割裂，两个人却又牵挂着对方。

接待石小希的是一个温和的学长，瘦瘦高高，白色的T恤一尘不染，笑起来跟今天的阳光一样，看着女孩签到完毕，“你好，石小希同学？我是05级梁辰，你的宿舍在那边，我带你过去”，梁辰帮忙拉过箱子，石小希显然没做好准备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木讷的跟在男生身后，边走边听梁辰热闹的讲着报到的流程、校园里的设施，心里不自觉对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有了一些想象。

“你宿舍在二楼，我帮你拎上去吧”

“哦……不用，我自己就可以，谢谢学长”，石小希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那拿好你的报到须知，回头再见啦”，梁辰边走边想，“这个女生跟别人不一样呢，这一路都没有问他任何问题”。

石小希推开宿舍门，是一个简单的四人间，床在上，衣橱和书桌在下，她是第一个到的，阳光正透过窗子照在床铺上，她选了靠窗的床铺，正收拾着，门开了。

“妈我到了啊，刚进宿舍，放心吧啊，我都多大了，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先不跟你说了我收拾东西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石小希被清澈悦耳的声音吸引，她扭过头，女孩个子比她高出一截，青色风衣很衬气质，高高束起的马尾充满着活力，清亮的眼睛眨了两下，伴随嘴角微微上扬，“哈喽，我叫陈佳音，静候佳音的佳音，你呢？”

“石小希，石头的石，希望的希”，石小希有些局促的微微抿嘴。

“你真好看”，陈佳音觉得女孩眼睛好特别，里面好像有一层水雾，及肩的长发随意散着，说不上惊艳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纯净。石小希红了脸，如此直白的夸赞她有些意外，其实她也想对女孩说同样的话，却说不出口。

陈佳音边收拾东西，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跟石小希聊着，她问她答，她说她听。陈佳音不是本地人，不过她姨妈一家都在京海，还热情的邀请石小希周末去姨妈家吃饭，“姨妈做饭可好吃了！”

石小希只是说着自己就是京海人，其他的她不知道从何说起，之后被陈佳音挽着胳膊一起去逛校园。石小希僵硬着胳膊，体会着陌生的热情，她很高兴认识陈佳音，她的活力感染着她，这种感觉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