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下）

唐小虎收到短信的时候他正在高家吃年夜饭，算起来，这是他在高家过的第六个除夕。每年除夕白天去看哥哥，给他送点东西，回家给爸妈上柱香，傍晚的时候就拎着提前准备好的年货来到高家。的确，这几年，强哥都待他如家人，他好像过上了比之前好得多的生活。

几杯酒下肚，吉祥的话也说尽了，大家边吃边聊了起来，“小盛，过了年你都多大了，也不交个女朋友”，高启强对弟弟总是关心的。高启盛喝得眼睛微红，“哥我还小呢，你还是先关心关心虎哥吧”。

“小什么小，都快30的人了”，转头看向唐小虎，“小虎也是，就那个甜甜，我看就不错”。

“强哥我不着急，现在这样多好啊，自由自在，再说了，人甜甜有对象”。

高启盛在观察唐小虎的表情，他很好奇，为什么唐小虎一直护着石瘸子家的小丫头，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陈书婷埋怨了高启强一句，大家继而开始督促高晓晨学习了。一顿年夜饭吃得热热闹闹又各怀心事。

结束了家宴，唐小虎拎了吃的喝的去了小公寓，刚掏出钥匙，想了想，还是敲了敲门。

石小希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昏昏欲睡，听到敲门声，揉着眼睛过去开门，见到唐小虎的瞬间，她觉得可能在做梦，她已经快两个月没见过他了，而今天本应是阖家团圆的日子，石小希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不欢迎我？”男人眼睛含笑。

石小希摇头，“没有，你喝酒了？”

“一点点”，唐小虎看着桌子上剩下的饺子和橘子皮，“就吃这些？你不是那天还说做饭呢”。

“就我一个人，这些挺好。”

“来，吃点我带的”，唐小虎一边说一边把下酒菜一样一样摆出来，拿出几罐啤酒和一瓶酸奶，摊在沙发上，“这是我的，你喝这个，陪我喝点”。

“你怎么会来？”石小希坐在男人旁边，说不开心是假的。

“我怎么不能来，你这里我还不是随时来”，男人好像心情不错，打开一听啤酒，边吃边喝，还不忘跟小丫头碰个杯。

“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我跟着我哥出去放鞭炮，我妈给我们做好多好吃的，我爸给我们发红包，几块钱就特开心”，唐小虎自顾自的说着，“后来爹妈走了，每年过年我跟着我哥出去玩，去游戏厅、去网吧，玩一宿，一点都不觉得累。我哥进去以后，我就没有轻松过，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好了，可是身边真的一个人都没有，特别是到了过年，兄弟们都回家了。”

石小希安静的听着，看着男人的脸忽明忽暗，有什么东西透过他的眼睛在小小的房间来回飘动着。

“你呢”，好像感觉到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男人转头问。

“我？我挺羡慕你的，我对过年没什么概念，好像很小的时候，我家过年也会有好多好吃的，妈妈还会给我买新衣服穿”，石小希捏着手里的酸奶瓶，“那时候我爸也不像现在这样，好像是因为工厂出了事故，他的腿瘸了，右手也不能用力，之后就没有再工作了，每天就是喝酒，喝多了有时候打我妈，打我……”石小希声音依然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后来我妈就趁着我睡着走了，她是北方人，我想她大概回她的家了吧，走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家里所有的钱，也都被我爸拿去买酒”。

“那时候没人愿意跟我一起玩，因为我没有妈妈，还有一个瘸子爸爸，好在陈婶，也就是陈鑫的妈妈，对我很好，请我到他家吃饭，还有很多很多对我很好的人”，石小希说着，看向旁边的男人，四目相对，石小希躲闪了一下，“长大以后，我爸就没有再打我了，我也很少见到他，不知道他在哪里，在做什么，有时候过年也见不到”。

唐小虎轻叹了口气，手环住石小希的肩膀，停顿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

石小希笑了一下，抠着酸奶瓶上的贴纸，“那你……没有女朋友吗？”突如其来的问题，让男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感觉女孩把他拉到那个奶茶店，他就是坐在女孩对面的男孩。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那甜甜姐呢？”女孩声音很小很小，男人笑起来，“她有没有我可不知道”，女孩显然愣了片刻，随即也笑起来。

电视上在春晚倒计时，新年快到了，石小希太困了，倚在男人的肩头睡着了。唐小虎看着手中的酒，觉得他应该是喝多了，便放下酒，心里跟着电视一起倒数着，腾出的手把女孩往他怀里带了带，“石小希，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