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黄雀在后三军设伏，金兰共契二女杀贼（贰）

第十回 黄雀在后三军设伏，金兰共契二女杀贼（贰）

且说因铁雷太过彪悍，唐营中已有不少人吃了亏，俞游兰、李婳被拉去帮忙治疗伤员，李婳见俞游兰忙碌起来没了愁容，便放松了警惕。一日，李婳从外面跑进来，俞游兰在药柜前，看见李婳匆匆低下头。李婳气喘吁吁地捶着腰，一屁股坐在一个杌子上：“这一下午把我累的，连口水都没喝，渴死我了。”俞游兰倒了一杯水递了上去，李婳想也没想，便抢来扬头一气儿喝尽，她舔舔嘴唇，觉出味道不对，甫一站起，果然头晕目眩，李婳指着茶壶：“游……游兰，你……你在水里加麻沸散了？”俞游兰咬着唇去扶她：“公主，实在对不住了，我必须去杀了铁雷那个狗贼，给我哥报仇！我麻沸散放的少，你睡一会就没事儿了，我先走了。”李婳伸手去够她，脚下却好似踩了棉花，空抓了一下便倒在桌子上，没了知觉，天色渐暗，桌上的烛火燃尽，蜡油滴在李婳手上，她猛地惊醒，眼前一片金星，顾不得许多，她慌地就跑出去，一个趔趄，撞到了一个人，李婳抬头一看，正是单天常，松了一口气：“我正要去找你呢！你赶快把游兰追回来，她去野马川啦！”单天常答应了一声便要走，又见李婳倚着栏杆就倒，赶忙上前扶住：“你怎么了？”李婳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推他：“游兰在茶壶里下了点麻沸散，不碍事的，找……找人要紧……”还没说完便晕了过去，单天常不放心，遂将她打横抱回了寝帐，再悄悄地带了几个人去追俞游兰。

一夜无果，单天常正欲回去，忽见前方火光点点，登时警觉了起来，却是李婳手执火把穿过草丛，单天常松了口气，跑上前去：“你怎么一个人就出来了？药劲儿过了吗？”李婳抿唇一笑：“我不放心游兰，洗了把脸就过来了，一路上寻着游兰的鞋印，估计她现在已经在野马川了。”单天常颔首：“我想也是。”见她柳眉紧蹙，转而又宽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野马川有铁牛，他定会护着游兰，不让她有事的。”李婳沉吟半晌，复开口道：“眼下也只能这样往好处想了，我出来的时候跟爹透了个风儿，他说此事千万要保密，我也如此认为，若说游兰去闯野马川，知道的呢说她是为兄报仇，不知道的甚至连私通敌军这种难听话也说得出来，岂不是坏了她的名声，所以对外只称作是外出采药，中了敌人埋伏，你回去也跟带出来的人这么说吧。”单天常点头，对余下人交代了一番，便回去不提。

却说俞游兰佩剑独自一人跑出唐营往野马川而来，她偷偷地绕野马川走了一圈，选了个土坡，企图从墙上翻过去，没想到脚下一滑，仰面摔了下去。铁牛带了三五个人正准备去山下接屠炉，不经意间往土坡上一瞥，看见俞游兰，他疾步向前，脚下一蹬，拦腰接住她。俞游兰一见铁牛，眼圈便红了，扑簌簌地直要落下泪来，待张口要说些什么，铁牛捂住她的嘴，对身后的士兵说道：“你们先往山口迎候公主，我随后就到。”

士兵走远，俞游兰恶狠狠地甩开铁牛，诘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狠心！”铁牛抿着唇，不敢与她对视：“我……我对不住二哥，更对不住你。”俞游兰越想越难过，“哇”地大哭出来，一面打铁牛，一面骂着“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你好狠的心！”、“还我哥哥命来！”推搡之间，一个巴掌落在了铁牛的脸上，两个人都怔住了，铁牛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流，一下下地扇自己的耳光，喃喃道：“是我不好，是我见死不救，害得你伤心，都怪我。”不多时，铁牛的脸上便红肿了起来，俞游兰于心不忍，抱住了他的手，哽咽道：“够了！你这样做是要刺我的心吗？”一语未落，又哭成个泪人，扑进铁牛的怀里，絮絮地道：“大耳牛，我没有哥哥了，我该怎么办啊！”铁牛搂紧了她：“我一定会好好爱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手下人接来了屠炉，铁牛介绍她与俞游兰相互厮认，二人皆是爽利大方的性情，一见如故，屠炉见铁牛待俞游兰并非旁人可比，便更加亲热，两人虽以姐妹相称，却系姑嫂之情，此是后话了。

且说铁雷见公主亲来前线，以为是铁利所派，遂治了一桌酒席接风。俞游兰也在被邀之列，却无心宴饮，手上悄悄按着剑。一轮歌舞结束，她出席上前，拱手道：“总兵，这寻常歌舞无趣，不如让我为大家舞剑助兴如何？”铁牛频频向俞游兰使眼色，她索性将头扭过去。铁雷拍手笑道：“好好，这美人儿舞剑自有一番风情，快快舞来。”俞游兰答应了一声，又瞥见铁雷身旁的架子上还有一把剑，便又开口道：“我会使双剑，还请总兵把这架子上的剑借我一用吧。”铁雷“唰”地拔出剑，掷向俞游兰。俞游兰一扭身接住剑，开始舞了起来，衣袂翩跹，两痕剑光绕身，活似九天仙娥临凡，铁雷不禁看得痴了，俞游兰见他呆样，冷笑一声，蓦地把剑锋一转，直直刺向铁雷。铁雷登时慌乱，要拿兵器抵挡，可架上空空，随身佩剑在俞游兰手中，他猛把两掌一合，夹住剑刃。俞游兰誓杀铁雷，力道颇重，只见她把剑往里一推，“噗”地插进铁雷肩上。铁牛愣过神来，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俞游兰的肩：“游兰，舞剑助兴，岂可动真格？误伤总兵，还不快赔不是！”铁雷一手捂着肩上的血洞，一手指着俞游兰令道：“你这贱人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我！来人，拖下去斩了！”俞游兰动弹不得，梗着脖子骂道：“铁雷！你杀我兄长，我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一班甲士围上，铁牛挡在俞游兰身前，组织甲士行动，铁雷惊道：

“王爷，她要杀我！你护着她作甚！”

“本王说了，是误伤，你想怎样？”

“杀了她，以报我今日之仇！”

“大胆！你敢对王妃不敬！”

“王妃？王爷你……”“没错！本王决意娶俞游兰为妻，今日姑且通知你一声。”

说罢便拉着俞游兰离开了，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走到房间门口，俞游兰挣开铁牛，揉着手臂，见铁牛迟迟不开口，想起方才“王妃”之语，脸上不禁红热，便先开口道：

“大耳牛，我问你，你方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是……某些人不似乎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夫嘛，我得对你负责。”

“你耳朵那么大还能听岔了？我说的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错，夫是我说的，游兰，我方才之语并不是情急之下的托词，而是出自肺腑的真心话，原谅我先斩后奏，游兰，你可愿意嫁给我？”

俞游兰心头一跳，绞着手帕，沉吟半晌，方道：

“你既说的是真心话，我也跟你说一句真心话。”

“那你的真心话是？”

“真心愿意。”

二人携手进了俞游兰的房间，铁牛看着俞游兰睡下，替她掖了掖被角，坐在床沿，微微地笑道：”今日你在总兵府大闹了一场，估计今晚都不会消停。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我还是陪着你吧。”俞游兰将被子往上扯了扯，惊道：“啊？你这也太快了吧。”铁牛知她心中所想，故意俯身靠近，待俞游兰闭上眼睛时，一把扯过她旁边的铺盖枕头，抬手在她的鼻尖轻捏了一下，笑道：“我睡地上啊，想哪儿去了。”俞游兰笑瞪了铁牛一眼，拍掉他的手，翻过身去：“谁想啦，你爱睡哪睡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