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定奸计周衡施离间，失谋略唐军困空城

第一回 定奸计周衡施离间，失谋略唐军困空城

太宗雄才大略，大唐雄霸一方，然北有北漠虎视眈眈，连年叩我雁门关，新任狼主宝康王是个仁善的君主，不忍北漠部民为战争所累，遂向李唐求和，北漠每年向李唐进贡牛羊、马匹、岁币，而李唐则在冬月赏赐粮食布匹，承认前隋所封宝康王的称号，大开榷场让两国互市。这日恰逢北漠纳岁贡之日，太宗召集大朝会，三下鞭响噤声，文武两班大臣肃立，司殿官高声唱道：“宣——北漠使臣觐见——”北漠使臣周衡双手捧着贺表，恭敬上殿，行了北漠之礼：“参见唐王陛下，我主特遣臣下为大唐国送来最纯种的大宛驹和汗血宝马，还请唐王殿下笑纳。”内监呈上贡单，太宗粗粗地看了一眼：“近三年的岁贡不如往年多啊，如今越发省减，竟没有当初订立盟约的一半，贵使该如何解释啊？”周衡头伏在地上：“唐王容禀，近年来我北漠连连遭受雪灾、霜冻，牧草减产，牛羊冻死，百姓也是捉襟见肘，实在无法如数交纳岁贡啊。”太宗冷笑两声：“你们只当朕坐在井里吗？宝康王三年内合并北漠六部，其中莫度、呼邪、穆勒地处贺兰河谷，沃野千里，堪称塞上江南，你北漠司农三年报丰稔，怎会连这点岁贡都交不起？分明是有意削减，轻慢我大唐！”周衡上下牙捉对儿打颤，深埋着头，太宗开口道：“贵使为何不做辩解？抬起头回话！”周衡缓缓抬头，却见其面上还罩着层面纱，太宗把眉一蹙：“贵使为何不以真面示人？”周衡拱手道：“禀唐王陛下，臣面部破损恐污圣目，所以戴面纱面圣。”太宗拂袖道：“北漠马背上讨生活，竟也会有如此扭捏，矫作妇人态之人，你把面罩取下说话，我大唐没那么多规矩！”几番推诿，周衡取下面罩，众臣一片哗然，周衡口中所谓“面部破损”竟是两个刺青，上书“灭唐”二字。太宗登时怒从心中起，猛拍龙椅：“大胆周衡！竟生有如此不臣之心！来人！将周衡拖下去乱棍打死！枭首示众三年！”甲士乌泱泱进殿，御史魏征忙出列道：“陛下三思啊。处斩他国使臣如同宣战，还是问清个中缘由再行定罪为好。”周衡挣扎着爬至丹陛之下，哭道：“臣冤枉呐！是……是狼主一日酒醉之后，在臣脸上刺下的，实非臣本愿呐！唐王陛下明鉴！”太宗大为光火，将贺表、贡单摔在周衡脸上：“来人！将周衡一干人等赶出长安境内！长安城所有北漠商社尽数关闭！周衡，朕今日留你一命是让你回去告诉宝康王，他北漠若犯我大唐一寸土地，伤我大唐一个子民，我大唐铁骑定踏平贺兰山，直取细柳城，活捉宝康王！”甲士将周衡等拖出殿外，太宗余怒久久未平：“令河北道总管屯兵于北境，朕倒要看看他北漠蕞尔小国如何敢犯我大唐天威!”

却说周衡带着使团连夜赶回细柳城，宝康王见他几人神色恍惚，满身尘土，便疑道：“你等为何如此狼狈？活像逃难似的？”周衡“扑通”跪倒在宝康王身下：“请狼主为我等做主啊！那群唐童蛮子可把臣等折磨惨啦！”说着便掀开面纱，两颊上血红两个大烙铁印，解开衣服，身上更是数十条鞭印：“狼主，那唐蛮硬说我们交纳的岁贡不如往年，臣不过稍稍辩解了一下，他便下令让殿卫对臣等施以鞭刑，还在微臣脸上烙上滚烫的烙铁。”宝康王瞠目：“怎会有此事？”周衡哭道：“李世民污蔑我们北漠省减岁贡数量，说是轻慢他们，还说……说若不交齐岁贡就踏平贺兰山，攻占细柳城，要取您的项上人头哇！”

看到此，各位看官可有疑问，太宗只是将周衡等人赶出长安城，为何周衡会伤痕累累？这便要从北漠狼主的迭代开始讲起了，前任狼主乃是现任狼主宝康王的长兄，但天不假年，长兄即位后几年便英年早逝，由于未留下子嗣，北漠众部便推幼弟宝康王为储君，按照北漠游牧民族叔娶寡嫂的习俗，前任狼主的可敦遂嫁给了宝康王。然而成婚之时，可敦已怀有前任狼主的遗腹子，十月后，孩儿呱呱坠地，宝康王给他取名铁利，视若己出，满周岁后顺理成章地过继到宝康王膝下，叔父便成亲父。然嫡长子继承制在北漠却鲜少运用，王储之位全凭狼主喜爱或部族威望，况宝康王还有义子铁牛和长女屠炉，而且宝康王对三人都十分器重，对王储之位却丝毫不提。北漠六部也并非个个都对宝康王俯首称臣，宝康王的亲唐之举早已使得某些部族心生不满，他们便把目光转向了遗腹子铁利身上，几次三番在铁利面前上眼药，说宝康王之位本就属于铁利，而铁利本就恶唐，逐渐对狼主之位生了觊觎之心，他与军师默咄一拍即合，挑拨北漠与大唐之间的关系再趁乱弑父即位，图谋吞并大唐，称霸中原。而岁贡之事便是二人的离间计，先逐年削减岁贡数目，再买通周衡，许他高官厚禄，让他离开北漠时在面颊刺上“灭唐”二字激怒太宗，仗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让周衡全身而退，归北漠途中再用烙铁把字烙去，身上打满鞭印，既毁了离间的证据又作成了苦肉计，激怒了宝康王。

宝康王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屠炉跳出来说：“父王，周衡持符节入唐，代表的可是我们北漠，他李世民不分青红皂白便对使臣用刑，分明就是在打北漠的脸啊！儿臣请求领兵，去给那些唐蛮子一点儿颜色看看！”宝康王却沉吟不发，他看向铁利：“铁利，你对此事有何看法？”铁利溜了一眼默咄，默咄摇摇头，铁利便开口道：“儿臣认为此事还需详查，孙子云：兵者乃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啊。”一旁的铁牛撇嘴道：“我说大哥啊，人家都欺负到咱头上了，你还在这里掉书袋。”转而拱手道：“义父，我同意屠炉的看法，算上我一个，去挫挫那些唐蛮子的锐气！”铁利抬手把铁牛的手拂下：“铁牛，你娘也是中原人，你身上可是流着中原的血，按理说你也算个唐人啊，你怎么能诋毁他们呢？”铁牛脸上稍显愠色：“别，大哥，你可别这么说，我娘是被中原人骗了才有了我，若不是义父，我们娘儿俩早就饿死了，我铁牛皮是北漠皮，骨是北漠骨，是如假包换、地地道道、实实在在的北漠人，跟唐蛮子没半点关系。”话音刚落，一斥候来报：“不好了，狼主，唐境屯集了十万大军似有过境之举！”铁利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父王，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唐军压境，那我北漠的百姓岂非糟了大殃！”这一下正击中宝康王的痛处。宝康王从匣子里拿出兵符：“祖车轮听令！本王命你为兵马大元帅，屠炉、铁牛为你部下先锋，率我北漠狼军全歼唐军，以报此辱！”北漠遂连夜起兵南下，夺下雁门关。太宗拜秦琼为帅，尉迟恭、程咬金为正印先锋，齐国远、史大奈、殷开山等为副先锋，圣旨一下，鲁国公府可炸了锅，程咬金随军出征向来只是任个运粮官的闲职，此次扫北没想到擢升为正印先锋，花大脚笑得合不拢嘴，奈何战事紧急，翌日便要出征。程咬金骑在高头大马上，正对朝阳，满面红光。女眷们站在下马石旁，花大脚不住地嘱咐他保重身体，程婳不情不愿地勾着缰绳：“爹，我真的不能送你去玄武门嘛？圣上可在那里阅兵呢！怀玉哥哥他们都可以进宫面圣，我却连圣上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程咬金手执马鞭摩挲着两个女儿的脸，笑道：“圣上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吗，你们两个妞妞在家等我回来，到时候带你们去北山打兔子去。”而后便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唐军一路势如破竹，夺回雁门关，程咬金更是三板斧斩杀了祖车轮麾下的三员大将，震慑北漠全军。祖车轮自悔轻敌，便想扳回战局、羊皮地图上，祖车轮将匕首插在了木阳城的位置，嘴角勾起，对众将士说道：“听我命令，将所有狼军撤出木阳城，粮草辎重能带走带走，带不走的一律销毁。”屠炉一脸不可思议：“元帅，您这是为何？撤出木阳城守军？那与献关投敌何异？”祖车轮却似胜券在握：“唐军连下三关，气焰正是最嚣张的时候，必定会目空一切，丧失警惕，我们营造出弃关投降的假象，他们必定不会深究，一旦他们进了木阳城，我们便把他们困死在城里，唐军远道而来，粮草辎重毕竟有限，我保证不出十日，唐军必定投降，”

果然，秦琼率军来到木阳城，城内一片寂静，城墙之上既无守卫也无狼头旗，俨然一座弃城。秦琼心里犯起了嘀咕，若进城中被围不好突围，若不进城则要绕路，如今人困马乏，只怕会动摇军心，贻误战机。思虑再三，他令道：“全军后退十里，安营扎寨。”而狼军伏于附近的黑龙山之上，听斥候来报唐军在城外安营扎寨，祖车轮眼珠转了几转，决定半夜偷袭唐军。交过三鼓，铁牛带了一支轻骑包围了唐营，只留通向木阳城的一面。秦琼在帅账内踱步，程咬金拱手道

“元帅，快下令突围，我们进木阳城吧。”

“不可，万一狼军包围木阳城，我军便为鱼肉，任人宰割。”

“可是元帅，我军走了那么远的路，外带还有不少的伤员，需要进木阳城补给呀。”

“可……可木阳城实在空得奇怪。”

“哎呀，元帅，肯定是番贼怕了咱们了呗，咱们打了几场胜仗了，他们一定吓得屁滚尿流了呗，放着好好的空城不占，想啥呢。”

秦琼思忖了半晌，还是决定将唐军开进木阳城，这下正中祖车轮下怀。北漠狼军将唐军赶入木阳城后当即包围所有城门，将唐军困死在木阳城里。营帐中，众人沉默不语，耷拉着头，胸中杀敌豪气一扫而光。秦琼开口道：“如今我等被困死在这里，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突围，回长安搬救兵，不知诸位谁可担此重任？”程咬金出列

“元帅，我去，这次祸是我闯的，应该我去。”

“四弟，此行凶险，你一人可行吗？”

程咬金拍拍胸脯道：“元帅，你是不相信我老程吗？我可是大唐的福将啊。”

秦琼捻须，半日才回道：“好吧，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只是四弟，万望当心啊。”

话说木阳城背靠白龙山而建，因山势崎岖，祖车轮便只让一小队人马守在那里，程咬金孤身单骑从白龙山的小道出城。不料马蹄穿过草丛时，一个绊马索闪现，程咬金滚落马下，只听得一声娇喝：“唐贼休走！”预知何人拦路，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