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原草之24

　 我走进屋去，王敏正打水给期豪洗手，期豪一边洗手一边问我：“祝老师，我哪两门功课没复习好呢，是不是语文和历史？”

　“没有啊，每门功课都很好。”我笑着说。

　“可是您跟我爸讲叫我来补习功课？”期豪疑惑了，“我爸他没听错吧？”

　“我不说补习功课，你爸哪里会放你出来，周末嘛，他正要你帮忙挣钱呢。”

　“祝老师，为什么要骗我爸？”期豪责问我。

　“祝老师也是为你好。”王敏插嘴说，“你小小年纪也得忙着挣钱，怪可怜的。祝老师是想让你过一个愉快的周未，痛痛快快玩两天。”

“如果没什么事那我要回去，我还得去卖菜。”期豪为受骗感到不满，很不高兴地说，拎过书包夺门要走。

“哎呀小帅哥，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呢？祝老师是一片好心，他看你学习用品都不全，早说过要买了送给你，但又不晓得你喜欢什么，所以今天叫你来，带你去街上让你自己选嘛 。”王敏忙拉住期豪，劝说他。

“你们是在同情我吗？我不要你们同情。”期豪不听劝，还是强行要走。

“黄期豪，给我站住!”我拿出师长威严，“老师关心学生那叫同情吗？我骗你爸是我不对，可是你也不能一走了之，你要不要尊重老师!我不说谎你爸能放你出来吗。”

期豪被镇住了，就站着不动。王敏忙打圆场，笑逐颜开地说：“听老师话的学生才是乖孩子。我们马上逛街去，你想要什么买什么。”她向我发号施令：“海哥，你还不赶紧洗脸漱口去，我和小帅哥等着你呢。”

“别小帅哥小帅哥地叫，听着别扭!叫他名字，他叫黄期豪。”

王敏开怀大笑：“看看，老师跟学生争风吃醋了。”

我不理会，自去漱洗完毕。我们于是逛街去。

我们先吃营养早餐，然后进了好又多。逛了一圈出来，走进肯德基享用一番。接着是漫步商业路中山街；饥饿光临了，便入客家饭店打发中饭。想买的买齐了，我们便带着期豪游海底世界，看炮台古迹，吃特色物产。

跟随王敏兴致勃勃地逛了一日，我居然还精神焕发没有感觉出累，真是个奇迹。我们玩得忘乎所以，但是期豪强颜欢笑闷闷不乐，是在准备打道回府时才被我们发现。我们很难过，忙询问他怎么了。

“祝老师，我要回家。”期豪冒然地说。

我吃惊地看他一眼：“回家？哦，不行，我已和你爸讲好了，明天下午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你送，我坐公交车回家。”期豪面无表情，朝公交站点走去。

“你回家干什么？明天再玩一天嘛。”王敏追上去拉他，“这么好玩为什么不玩？”

“我要去卖菜。”期豪哭丧着脸说，“摘回家的菜没人去卖，全部会烂掉。”

“你些青菜值几个钱，我补给你好了。”

我晓得王敏是真心实意，但在期豪听来，肯定以为是看不起他。果然，期豪甩开王敏，一声不吭往前走了。

“黄期豪，给我站住!”

我看见期豪愣了一下，但仍接着往前走。王敏无助地看着我。我不禁来了气，说：“他要回去让他回去好了，东西叫他提回家。”

我们追上去，把东西往期豪手里塞，期豪拒不接收，他嚷道：“我不要我不要，拿回家阿爸会打我骂我，我不要我不要。”

一辆公交车正欲关门启动，期豪机灵地钻上去，车子一溜烟跑了。我和王敏大眼瞪小眼，张望着公交车远去。

“什么狗屁学生，连老师的话也不听。”王敏愠怒道。

“也怪我们自己，硬是不听期豪的劝阻和反对，一厢情愿买下一堆破玩艺。”我懊悔说。

　“如果听从了期豪 ，那一样也买不成。”王敏嘻嘻笑说，“我喜欢这个小男孩，帅帅的，怪怪的，有个性。”

“他又不要怎么办？要不我们明天送到他家去？”我试探着问。何曾正中王敏下怀。

“好呀，我想去看看究竟是怎样一个家庭。”王敏欢呼雀跃，“看见那鼠辈龙种的父子俩 ，我的好奇心也上来了。我猜想期豪阿妈肯定长得很漂亮，她怎么会嫁给期豪阿爸呢，一朵鲜花果真插在牛粪上，真是咄咄怪事。”

“心肝宝贝，你是对小男孩一见动心了吧。”我开玩笑说，“从早上看见期豪起，你就动机不纯，含情脉脉暗送秋波，心猿意马想入非非。”

“海哥，你还在吃醋呀。”王敏大大方方地说，“说实话，期豪比你更有优势，要是摆在起点上让我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期豪。”

“我并不意外，见钱眼开见帅洞开是你们的职业精神。但是我劝你手下留情，别让世界上的处男消声匿迹。”

“说来不怕海哥你见笑，我从14岁开始玩男人，玩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可是从未玩过处男，我不晓得处男是什么样子，玩起来是什么滋味。”王敏不顾羞耻地大笑，“真他妈的不爽!”

“可以尝尝呀，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只要你不收处男初夜培训费 。”我讥笑说。

“不， 下辈子再尝吧。这辈子我跟定你海哥了。我要对你忠心耿耿。”王敏一本正经地说。

鬼才相信你!我心里嘀咕着，没有说出口。

我们打的回家。

第二天早上我们起得很迟，匆匆忙忙赶到湖边时，已是上午十点钟了。龙江水和黄期豪都不在家，胡期秀赖期锋姐弟迎接我们，他们欢天喜地，从我们手里接过东西，蹦蹦跳跳跑进隔壁房间，大概是要打开袋子探个究竟去了。我把好奇又惊恐的王敏让进屋，啊啊声响起，阿公兴高彩烈地欢迎我们到来。阿姑仍是老样子，她活在自己的空间里。

王敏先还不停地打量着木棚屋及屋内摆设，当她目光投向阿公时，表情瞬间凝固了;片刻之后，她用手捂住嘴往外跑，大呕特呕起来。阿公张大嘴欲叫无声，我向他抱歉地笑笑，然后出门去;我走到王敏身后，拍着她后背，责怨地问：“怎么回事？你没问题吧，要不要紧啊？”

王敏趁着呕吐间隙说：“那老头模样太恐怖，太令人作呕。”

“但也不至于这样子，阿公心里多难过。”

“我又不是故意，实在是忍不住。”

“如果不行，那你别进去了。反正龙江水黄期豪都不在家，我去向阿公打声招呼，我们回去。”

“等等，那老头我好像认识他，我再进去看看。”

“你认识阿公么？呕晕了吧!”

王敏没有理我，她掏出纸巾擦净嘴巴，而后转身朝门走去。我只得跟了进去。

阿公尴尬地看着我们，我连比带划打大声撒谎说：“我老婆怀孕了，对气味过敏。”

阿公理解地点点头，然后啊啊两声，意思是叫我们坐。

王敏不顾礼貌地盯着阿公，像是研究一件古董，阿公发觉了，向我寻求是什么意思。我也觉得王敏太过份，可又不好阻止她，也不知该怎么向阿公解说，我只好讪讪地笑。我掇过一条板凳想叫王敏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王敏捂着嘴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了。

“阿公，对不起，我老婆反应太强烈。我们回家去了。”我对阿公说，匆匆走出去。

王敏边呕吐边往外奔走，不肯停留。我快步追上去，气愤地说：“你倒底什么意思!阿公心里怎么想？”

王敏如惊弓之鸟，急急地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不晓得要说什么。这个老不死我认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太可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