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说是有事外出的寒鸦肆就带回来一个人,正是云为衫。
她衣衫凌乱,看着有些憔悴,但和前几日重伤潜逃出来的上官浅相比,状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就是那个生了异心的魑?”
酒肆大堂里这会儿就悲旭和寒鸦柒在,见着两人进来,悲旭紧盯寒鸦肆。
寒鸦肆心嘭嘭跳着,怕对方下一句话就是要处置云为衫,故而目光有些闪躲,“是。”
“你胆子倒是大。”悲旭又瞥了眼云为衫,“敢跟着寒鸦肆回来,是觉得我们不会杀你吗?”
“属下不敢。”云为衫上前两步,直直跪下。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连自己的上级都敢出卖,还意图背叛组织。”寒鸦柒眼神锐利如刀,似要将她的肉一片片剜下。
云为衫脑袋低垂,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叫寒鸦肆多有不忍。
“她…云为衫虽犯下大错,但看在她迷途知返,愿意为大人们提供自己知道的宫门机密的份上,求大人暂且饶她一命吧。”
这时,又有人通过后院小门到堂内来,万俟哀拎着酒坛子,声音由远及近,“哟,这是做什么?”
“寒鸦肆把他手底下那个叛徒带回来了。”寒鸦柒为他解惑。
“噢,这样啊。”万俟哀把酒坛封口处的油纸随手撂下,不以为意的样子。
“说说吧,你能拿出什么东西来救自己这条命。”
云为衫眼波闪动,猜测着除寒鸦外另两人的身份。
排除魑魅,也不会是首领,魉吗?那只是个传说,存不存在都不确定…想来,是魍了。
“魑魅魍魉,逐级增强。一般平日里行动,都是魑、魅两阶,而‘魍’发音近似‘王’,且一共有四个,所以,在无锋内部,‘魍’也称为‘四方之王’。东方之魍,悲旭;南方之魍,司徒红;北方之魍,寒衣客;西方之魍,万俟哀。四人互不干涉,各霸一方,独立管辖。”
南方之魍司徒红上元夜被宫门拿下,死在了地牢,眼前这两位也不知是东、西、北魍中的谁。
“宫门上下共四十七道岗哨,警戒日夜不断,辰时、申时、子时三岗轮转。”
“宫门内有两条密道,一条密道通往后山,另一条密道可通旧尘山谷,无锋可部署精锐,由此潜入。”
“后山是宫门嫡系进行三域试炼的重要地点,有花、雪、月三宫存在,安排了守宫人常驻…”
万俟哀饮着酒,时不时看她一眼,听她将宫门那些从不为外人道也的秘密讲出来。
“知道的那么多,看来他们很信任你啊?那你怎么还舍得跑出来?”
如果这声音里的冷意不那么明显的话,云为衫可能会以为他是在调笑。
她话音顿住,抬头向他们那边看了眼,复又低头,没叫其他人错过自己面上的难堪。
“属下有错,待此次事了,愿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万俟哀咀嚼着这几个字,咧开嘴,“那我们行动当天,就由你来带路吧。”
“如果你能将功补过,你这条命也不是不能留下。”
“不过现在,我比较想知道你的故事…想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
云为衫身形晃了晃,垂在腰侧的手一点点攥紧,“是。”
烛光影影绰绰,云为衫将‘伤口’扯开,同四个大男人提起自己此次离开宫门的前因后果,有真有假。
为了提高说服力,她眼角有泪一滴滴坠落地面,带起微尘。
宫门,今夜角、徵、商宫的人难得一聚。
漆黑夜色下,角宫明灯闪闪,不似平日。
曲折栈道延伸至湖面,那儿有座湖心廊亭,亭内有张桌子,此时摆满了珍馐美食。
湖边,放了两个烤架,上头是串在一起的荤素食材。
香气往外飘去,勾人馋虫。
宫紫商和许葚穿着颇具异域风情的漂亮裙子,头戴镶彩钻流苏帽,手拉手旋转舞动。
花公子吹着笛子给她们伴奏。
宫远徵则和哥哥一块坐在亭子里,看着他们玩闹。
“那家伙到底是谁?”抿着许葚教人做出来的果露,宫远徵视线落在花公子身上。
他看到这人好几次了,虽然花公子自称下人,但,哪有穿着打扮如此不简单的下人?
“后山花宫,花长老的儿子。”宫尚角道。
他也没想到这位花公子如此不受拘束,会多次违背宫门规矩跑出后山,还和宫紫商、许葚玩到了一起。
“他们不是不能出来吗?”宫远徵挑眉。
“几十年如一日,只能看见那么一块地方,耐不住也正常…”宫尚角夹了些菜到宫远徵碗里,倒也不再满口规矩了。
就老执刃干的那些事而言…宫门的陈规旧例限制的只有羽宫外的其他宫。
“哥哥是准备修改那些陈规旧例了吗?”宫远徵问。
“此事暂且不提,今夜难得,你也去和他们玩吧。”宫尚角摇摇头,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了。
他们都不是会享乐的人,如果不是许葚和宫紫商说最近大家都忙的不可开交,想放松一二,也不会有此一遭。
“紫商姐姐,你和小黑把烟花做出来了吗?”在宫紫商手下转了个圈,许葚悄声问。
“当然啦,嘿嘿,想看了?”宫紫商对着她挤眉弄眼。
“想!”许葚点头。
“小黑,把烟花搬过来,准备放啦!”宫紫商忙喊花公子。
“来咯!”花公子放下笛子,去拿刚带过来的烟花。
许葚则喊宫远徵,“远徵,看烟花!”
先前宫远徵说他没怎么看过烟花,所以许葚委托宫紫商他们做了些。
今夜拿来放正好。
从亭子里出来的宫远徵过来拉住许葚的手,“来了来了。”
随着烟花引线被点燃,嘭的一声又一声,璀璨烟火在夜空绽放,吸引了宫门内不少人。
许葚环住宫远徵的腰,头挨他心口,宫远徵一愣,手缓慢落在她头顶。
烟花映在她眼中,他只看了两眼烟花,后来都在看她。
宫尚角抬头,嘴角上扬,难得感觉不到肩上的积重,放松下来。
不远处,宫紫商扯着花公子袖子,对他挤了挤眼,示意他看许葚和宫远徵。
“哎,小年轻谈恋爱就是这样,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啊?酸臭味?有吗?”花公子茫然。
“我说有就有!没想到,你也是个木头!”宫紫商嫌弃撇嘴。
花公子猜到她那个也字前头的人是金繁,也不生气,“许姑娘和徵公子感情真好。”
“羡慕是吧?”宫紫商笑。
“有一点。”花公子点头。
“要是我也能有如此甜美的爱情,我一定会开心死!”宫紫商道。
“那你别喜欢金繁了。”花公子小声嘀咕。
“不喜欢金繁喜欢谁?喜欢你吗?”宫紫商瞪他。
“也不是不可以。”可惜花公子说这句话的声音太低,宫紫商没听见。
“我对金繁的心可昭日月,绝不是一点挫折就可以将我打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