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五十八】

　　宫门地牢，冰冷石壁上水光涔涔，燃烧的火把不时发出噼里刺啦的声音。

　　宫子羽领着现任月长老推开其中一间牢门，弯身进入。里头被关着的是经过审问，负伤在身的云为衫和上官浅。

　　“月长老，你快来给阿云看看，宫远徵下手没轻没重的。”

　　上官浅扬起脑袋，瞥向身侧和自己相比好上许多的云为衫，嘴角的弧度嘲讽意味十足。

　　“姐姐倒是好运气，沦落至此还有人心心念念。”

　　云为衫看着渐近的两人，心有暖意，“你是想说宫尚角心狠吗？”

　　“他从未将我看在眼里，只视我为跳梁小丑。”上官浅已经不想去思考自己怎么暴露的，这个结局，是她进宫门前如何也预料不到的。

　　她与无锋的仇，真的无法报了吗？

　　“我听羽公子说，你是孤山派遗孤？”云为衫问她。

　　“是啊，我背上的胎记就是证明。”上官浅承认。

　　“他们说，孤山派是被无锋所灭，那你为何…”云为衫不解。

　　刚进来的宫子羽和月公子站在一旁听她们说话，没急着动作。

　　“我为何会变成无锋刺客？当年清风派的拙梅与我小叔叔相爱，遭到清风掌门点竹的强烈反对，为了逼孤山派交出小叔，当时已经投靠无锋的点竹带着无锋刺客，将孤山派一举灭门。”

　　“爹爹将我藏在密道里，使我躲过一劫。”

　　“后来我从密道逃出后掉落山崖，撞到头部失去记忆，点竹把我带回无锋，骗我说我是她的徒弟，将我收养，为她卖命…”

　　“后来我一点一点恢复了记忆，假意继续留在她身边。两年前我曾下毒毒杀点竹，而点竹中毒后，当时无锋首领就取消了风雨不改的无锋例会，通过这两件事我才推测出，点竹就是无锋的首领。”

　　“所以，我才一直为无锋效命，目的是为了终有一日能够杀死点竹报仇。”

　　云为衫想到什么，“点竹是如何解的毒？”

　　“寒鸦肆手底下不是有个叫云雀的魑吗？你不认识？就是她带回来的，后来被点竹发现她意图假死脱离无锋，她也就真的死了…”

　　原本还无法完全信任月公子说辞的云为衫此刻，有种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之感。

　　她陡然生出些许愧疚，对上官浅的，月公子亦然。

　　“半月之蝇，不是毒药。”云为衫想到昨日月公子告诉她的事，转头对上官浅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上官浅瞪大眼。

　　“她说的是真的。半月之蝇又名蚀心之月，是一剂极为珍贵的补药，服下后虽会让人感到痛苦，但只要熬过去，所有中毒症状都会消失。”月公子道。

　　“你们怎么知道？又为何告诉我？”上官浅不想相信他们的话。

　　“蚀心之月，出自宫门后山…我们也不知为何无锋会有，且以此充作毒药控制你们。”月公子闭了闭眼，向她解释。

　　“我原以为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真心为无锋做事，所以…如今知道你与无锋是仇敌，我亦想脱离无锋获得自由，便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云为衫道。

　　“只是如此？”上官浅打量着她，总觉不对。

　　云为衫垂头，“不止如此。云雀她，是我的义妹。”

　　“你说什么？！”上官浅反应剧烈，身上的锁链因她的挣扎连连作响。

　　“如果不是她多此一举，如果她没有回来，点竹早就死了！我也不必日日因大仇不得报而痛苦！”

　　“还有你们宫门，为什么那么废物，能叫一个魑偷到百草萃？！”

　　“若是我早知道你和她的关系…”上官浅面上泪水涟涟，崩溃至极。

　　见她这样，另外三人心里五味杂陈。

　　“都是我的错，是我与她相爱，却没能护好她，还害了旁人。”月公子鬓边白发飘动，低声喃语。

　　“上官姑娘，你冷静一点，我们都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一切都与阿云无关，她和你一样，不过是被无锋利用的可怜人。”宫子羽叹息。

　　“无锋骗阿云是宫门杀了云雀，阿云才会敌视宫门，为他们做事，说来，都是无锋诡计多端。”

　　“我们现在该想的是如何保全你们，对抗无锋，你与无锋的仇一定有得报的那天。”宫子羽原先只想保云为衫，现在却是想帮二人都脱离苦海。

　　“就凭你们？”上官浅不屑冷嘲。

　　“就凭我们…肯定是不够的，不过我会努力说服宫尚角留下你们，等到那日到来。”宫子羽有些尴尬，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靠谱的形象深入人心，倒也没有在意。

　　“羽公子说的对，宫尚角和宫远徵对你仍存戒备，若你葬身于此，那你的仇怨，孤山派的苦难，还有谁能记得？”云为衫正色道。

　　“说得好听，我所遭受的这一切，你们谁又能脱得开干系？”上官浅冷静了些，却还是不愿配合。

　　“你可还记得我哥哥宫唤羽？他与你一样，也是孤山派的血脉。”

　　“他的母亲，出自孤山派，后嫁入宫门。”宫子羽无法，只得费心稳住她。

　　“真的？”上官浅狐疑。

　　“自然。”宫子羽点头。

　　“可他已经死了！”上官浅别开脸，闭上眼。

　　“他可能…没有真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