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不过两日,便又再临,屋外落了一片白,室内外的温度骤降。
角宫,还是那间书房,碳火燃烧,驱散了寒意。
许葚捧着热茶,听宫远徵、宫尚角兄弟俩谈论这两日的收获,想到之前的种种,她有些感慨。
雾姬夫人的尸身被宫子羽葬在了老执刃坟边,四宫之间关系有所缓和,她昨日还去了趟商宫帮宫紫商一起研究火器。
宫子羽也成长许多,不再满脑子风花雪月,逐渐接手了羽宫的事物,看着靠谱许多。
她当初给宫远徵的黑玉断续膏的方子投入使用,商宫老宫主宫流商有望摆脱卧床的状态,重新站起来。但如今局面,宫紫商继续掌权是最好的,所以商宫宫主之位最后落于谁手还有待商榷。
“宫门各处都搜查过了,没有宫唤羽的踪迹。”宫远徵将一盘糕点推到许葚面前,说话的时候眉头微蹙。
“雾姬夫人的侍女和羽宫的侍卫那里可有什么消息?”宫尚角问。
“他们说雾姬夫人平日多在羽宫不出,只初一、十五会去后山祠堂为老执刃念经。”宫远徵道。
宫尚角陷入沉思,他们复盘多次,整理出了宫门选亲后发生过的那些事里的疑点,也找到了老执刃书房柜子里废除宫唤羽少主之位改立宫尚角的文书。
以此能够推出,宫唤羽确实没死,他是故意在当夜把宫尚角支出去的,也是他设计宫子羽继执刃位的,老执刃的死可能也与他脱不开干系…
可他们想不通的是,宫唤羽为什么那么做?这也是他们迫切想要找到宫唤羽的原因。
“有没有可能,他就藏在后山祠堂?”许葚捻起一块糕点,提醒道。
两人齐齐看向她,接着又对视一眼,点头。
“只有这里没有找过。”宫远徵摸了摸下巴。
“那待会就有劳远徵弟弟和弟妹跑一趟了。”宫尚角道。
“好。”许葚应下。
“上官浅说她并非无锋刺客,而是孤山派的遗孤,进入宫门只是为了自保。”宫远徵想到地牢里关着的人。
他这两日可没少拿‘好东西’招待云为衫和上官浅,因为她们对许葚有歹意,这是他所不容许的。
“你信了?”宫尚角抿了口茶,语气淡淡。
“没有,毕竟那晚我们都看见、听见了,还有雾姬夫人死前的话…她孤山派遗孤的身份是真,但无锋刺客的身份也是真。”宫远徵一开始就怀疑上官浅有问题,加上后来发生的事,自然不会信她的鬼话。
“没错。孤山派曾经也是宫门盟友,只是多年前被无锋灭门,她与无锋有血海深仇,却认贼作父…想来其中也多有疑点。”
“不过这些不重要,只要确定她是无锋刺客就好。云为衫呢?”宫尚角又问。
“她是个嘴硬的,什么也不肯说,还是后边我找了宫子羽去问她,人才松口。她说她并非黎溪镇云家的女儿,只是无锋收养的孤儿,一个魑阶刺客。此次来宫门一是为了获得自由,二是为了替她的义妹报仇。”宫远徵说到这,嗤笑了声,意味不明。
“义妹?”宫尚角有了些兴趣。
“不知哥哥是否还记得两年前,无锋派人潜入宫门偷取百草萃?”宫远徵挑眉。
“你是说那个药人?”宫尚角有些印象。
“没错,那人就是云为衫的义妹云雀,她当时利用息肌之术缩小筋骨,躲在宫门运送药材的箱子里,随其他药材一起被送到了医馆。”
“之后偷偷爬出来,潜进医馆,试图偷盗百草萃。只是她当时动静太大,被我发现,我用暗器将她打伤,她慌忙下逃跑。”
“遇上了如今的月长老,被他带到后山,作为药人,供月宫试药。”宫远徵将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当初她被用来当作药人试药,没多久就死了。为了威慑无锋,让他们以后不敢再轻易派人潜入宫门,刺客的尸体被挂在城门之上暴晒了三天三夜。”宫尚角思及此,觉得云为衫可以杀了。
他不会容忍任何一个对宫门心怀仇恨的人。
“宫子羽怎么说?他们之间隔着人命,如何还能在一起?”
听到宫尚角的问题,宫远徵表情古怪。
“怎么了?”
“还没等宫子羽怎么着呢,那个新上任的月长老就找来了,两人前面说的我没听到,不过他告诉云为衫,那个云雀并非死于宫门。”
“原来他当时把人带到月宫做药人后,相处日久下,竟喜欢上了那个无锋刺客。”
“那个无锋刺客亦对他有意…他动了私心,想要把人留下。可无锋无情,若她自此没了消息,他们就会源源不断地派遣刺客潜入宫门,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得安生。”
“于是这个月长老就想了个主意,他研制出的冬蝉草可以使人假死,那个无锋刺客可以借此脱身,这才有了她的‘尸体’被暴晒三天三夜的事…”
“不想此计不通,那个无锋刺客被无锋之人带走,最后真的死了。”
“如今云为衫知道真相,不愿再替无锋卖命。”
宫尚角太阳穴突突地跳,老执刃包庇雾姬,宫子羽袒护云为衫…如今,连后山出来的长老也和无锋刺客有所牵扯,他无法不生气。
“冬蝉草?那当初宫唤羽会不会就是凭借这个假死,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发现不对。”许葚道。
“嗯,我觉得很有可能。”宫远徵认同。
“所以云为衫打算和我们合作?”宫尚角揉了揉额角,叹出口气。
“对。”宫远徵点头。
“说来宫子羽倒是有些本事,魑魅魍魉,除了魉阶,他身边都有,且皆对他心生恻隐。”
宫尚角不置可否,“司徒红作为四魍之一,必定不会出卖无锋,远徵弟弟研究完她身上的蛊毒后,便杀了吧。”
“好,都听哥哥的。”
“葚葚,马上要用午膳了,别吃太多糕点,占肚子。”
许葚抬起头,把手里的糕点递到宫远徵嘴边,他张口咬住,一点也没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