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禄向附近的居民买了辆马车。乐舞给任如意包扎着伤口,宁远舟则在一旁打量着乐舞这个不速之客。
任如意率先开口问道:“你们不是去追公主吗,怎么会在这里?”
元禄笑嘻嘻的说:“因为担心你,所以特意来找你的。”
任如意微微扭头,看向宁远舟,“想起用得着我的地方了?后悔没跟我做交易?”
宁远舟道:“反正呢 就按那天你说的那么做。你教授殿下一切关于安国的事,我就帮你查出害死你那位恩人的幕后真凶。”
任如意漫不经心道:“价格变了。你还得派人去盛州,将我义母送去她茯县的娘家安置妥当,并保证我到达安都前的安全。”
宁远舟直接答应:“没问题。不过呢,我也得先验货,如果在进入安国之前,你教殿下的东西没有达到我的标准,那我们的交易就此作废。”
任如意道:“定金都没付,就想空手套白狼啊?”
宁远舟道:“我刚才救了你的命,这就是定金。”
任如意看了眼乐舞,道:“我怎么没看见呢?”
宁远舟心虚的将头撇向一旁,心虚的搓了下手,“而且你不是说过吗,你决不喜欢欠别人的。”
任如意转念一想,当初不是宁远舟把自己送出城,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索性也就答应了:“成交,但我要你立誓。”
宁远舟听后直接坐了起来,看向任如意,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那句话:“不,你还信这个呀?”
任如意道:“信。我要你以天道兄弟之名起誓。”
听到这话乐舞心里一硌,微微蹙眉,却又很快恢复原来的神情。因为她不知道眼下这位在六道堂是什么身份,还是选择静观其变的好。
“好。”宁远舟起誓:“我六道堂堂主宁远舟,以天道殉国兄弟之名起誓,必遵守与如意之约。若违誓,天道诸兄弟永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沉冤昭雪。”
语落,宁远舟再次看向任如意:“好了吧。”
“等一下。”任如意还没说话,包扎完伤口的乐舞突然打断二人的谈话:“你是宁远舟?”
虽然语气里充满着疑惑,但乐舞脸上却并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
宁远舟再次打量着乐舞,“正是。”
难怪刚才会觉得宁远舟眼熟,原来是在这里啊。
想到这,乐舞却突然来了兴致:“不过我倒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连六道堂的堂主都出动了。”
宁远舟一脸警惕。
任如意对宁远舟道:“她能帮得上你们。”
乐舞直接拒绝:“我跟他们非亲非故的,人家又是六道堂的堂主,我一介女子能帮得上什么。”
任如意道:“话先别说的太早,有些事需要你看见才,才能知晓。”
乐舞一阵沉默。
任如意又道:“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们六道堂的还需带上她。”
“不过刚才的起誓并不作数,你还要再重新说一次。”还没等宁远舟同意,任如意继续说着:“我真名不叫如意,叫任辛,甲乙丙丁戊己庚的辛。”
宁远舟锋芒毕露看向任如意。而元禄这时也叫停了马车。
“你就是任辛?”宁远舟再次确认道。
“对。”任如意平淡道:“五年前我死的时候,你应该还不是副堂主,只是地狱道的道主。”
宁远舟道:“任辛不是个男的吗?而且身高六尺,脸上有疤。”
任如意道:“那是我刺杀褚国太后时用的身份,人皮面具而已,你们六道堂没有?”
元禄道:“有啊,于大哥就特别会做。”
宁远舟看向元禄,元禄知道自己多嘴,笑嘻嘻的表情连忙平静了。
听了这些话,宁远舟开始在心里细细地琢磨。
任如意:“看来你们地狱道森罗殿也并没有向章崧吹嘘的那么厉害,也有很多查不到的东西……我有点后悔做这笔交易了。”
“噗嗤!”乐舞忍不住的笑出了声:“不如这样吧,咱们就此散场吧。”
任如意目光撇向乐舞,乐舞瞬间强忍憋住。
“但你现在,没得选。”说完这句话后,宁远舟让元禄驾车与其他人汇合。
在路上,元禄喃喃自语:“任辛居然是如意姐……这下好了,如意姐扮过男装,让如意姐去交殿下,肯定不会露出破绽。”
乐舞听到这话,上前打趣道:“诶,你光说你如意姐,难道姐姐我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元禄嘴甜道:“当然有了,姐姐武功好。
听到这话,乐舞心里美滋滋的:“哈哈,嘴巴这么甜的吗。”
梧国,张记茶栈。
于十三和钱昭两个人在等宁远舟与他们汇合。于十三看见远处的一行人,敲了敲桌子:“诶,东家回来了。”
“东家回来了。”于十三上前迎道。
钱昭起身紧跟其后。
随着三人的走近,于十三把手搭在钱昭肩上,对着任如意开始作诗:“宁之倾城与倾国,佳人最难得。”
谁知任如意根本就没有理会于十三。而一旁的钱昭也看不下去了,直接转身就把搭在肩上的于十三甩开。
于十三勉强站稳,继续吟诗:“宁在美人刀下死,来事做鬼也风流。”
这时乐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于十三身后,听他吟完,忍不住调侃:“吟诗就吟诗呗,怎么那么多宁啊?”
乐舞突然出声,于十三也被身后的人吓了个机灵,“你你你……他他他……我我我……”
于十三根本就没有看见乐舞,更不知道乐舞是什么时候来的。
钱昭试探询问:“这两位……表妹?”
乐舞微微蹙眉,虽有好奇却并未开口。
于十三调侃道:“原来是两位表妹啊,难怪刚才怎么那么多宁呢,难怪宁头儿让我们兵分两路去救人呢。”
“两位表妹怎么称呼啊?”于十三问道:“表妹贵姓呀?”
任如意没有回答。
“好说好说。正所谓,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乐舞淡笑道:“看公子这非凡的气质,你称第二,绝对没有称第一啊!”
“哈哈,表妹真会说话。”于十三被乐舞一顿夸后,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虽然表妹说的都是实话,但我于十三还得说一句,你说的太对了!”
俩人不断的吹嘘着,而一旁的几人根本没脸看的样子。
宁远舟实在看不下去了,打断道:“她叫任如意,跟我们一块儿去安国,也负责教授殿下。”
于十三点了点头。
宁远舟给任如意和乐舞介绍,道:“这位是钱昭,什么都会一点。”
乐舞听后神情恍惚了一下。
宁远舟介绍着于十三:“这位是……这位不重要。”
“那……那我可太重要了。”于十三没料到自己直接被一笔带过了,连忙自己介绍起来:“我叫于十三,我会的比钱昭多一点。”
于十三见任如意还是沉默不语,脸上也多了些许苍白,关心道:“表妹你怎么脸色看起来那么苍白,身体不舒服吗?”
宁远舟看了一眼任如意,道:“对,她伤得很重,帮她看一下。”
“好。”钱昭应声后便帮任如意处理伤口。
钱昭解开任如意手术的绷带,看到一处极为熟悉的伤口,打量道:“这伤口……怎么像朱衣卫的血蒺藜。”
宁远舟解释道:“她是褚国的不良人,跟朱衣卫有些过节。”
听了宁远舟的话,钱昭并没有多想,开始配起了药。
任如意服下药后,于十三赞叹不已:“表妹真乃女中豪杰,佩服佩服。不过表妹怎么不说话,她是嗓子也伤到了?”
说着于十三还不忘比划的问着宁远舟,宁远舟平淡道:“她只是懒得理你。”
“不能吧?我很有趣的。”于十三愣了愣,不信邪的问道。
然而任如意没有理会于十三,扭头看向远处。
几行人也简单收拾了收拾便开始上路了。
乐舞仰躺在车上的货物上,目光看向空中,陷入了沉思。
梧国有位刁蛮的公主,名叫杨乐,从小她就称霸皇城,三岁将王尚书的儿子打的嗷嗷叫,四岁拔了镇国将军胡子,十岁将邻国公主揍哭之后,便再无对手。直到遇到钱昭,他无情拒绝了杨乐的表白,而杨乐拿他也没辙。
钱昭是羽林军都尉。
那天,父皇宴请大浔使臣,杨乐带着丫头前去偷酒喝。刚拐过一道长廊,男人的声音就传来了!
“你们是什么人?”
杨乐暗叹失策,循声望去。
他站在院子中央的梨树下,淡青色的长衣罩着银白色的外衫,三月的暖阳浅浅地铺在他的瞳孔里。
枝叶间的斑驳阴影将他的眉眼勾勒得更加深邃,挺直的鼻梁和凉薄的唇,清贵又冷漠。
简直把杨乐帅呆了!
钱昭皱了皱眉,似有嫌弃?
可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真好看啊。
杨乐常看的话本子《霸道男主爱上我》曾经描述过这样的场面:男女主初次见面一见钟情。这我熟!
既然如此……
杨乐用手抵着下巴干咳几下,微微抬起睨着他:“本公主看上你了,做我的童养媳吧!”
丫头在一边小声嘀咕,说男的叫童养夫。
杨乐心想,这丫头不错,值得培养,看画本子比我还认真。
杨乐再次干咳几声,再次抵着下巴,再次睨着他,把童养媳换成童养夫。
他的眼光深了又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怎么回事?羞涩却又热切的目光呢?
杨乐道:“你很好,本公主很喜欢!”
他的声音也如山间清泉一般好听:“公主厚爱,钱昭不敢当!”
原来他叫钱昭,杨乐心中窃喜,没有注意到他低着头隐在光影中的脸上尽是讽刺。
“敢当敢当,你是羽林军都尉,钱昭?”杨乐后知后觉。
他神情愈发冷漠了些,杨乐听说过这号人物,只是一直没有见过这人。不想今天却遇到了,这可真是另外的惊喜。
“末将与公主并不相熟。”
这话说的?杨乐的心为他砰砰跳,一分钟狠狠动了一百次不止,怎么就不是真的喜欢了??
丫头在庭院里种兰花,拿着勺舀慢条斯理地浇水,头都不曾抬一下,慢悠悠道:“难道公主不见钱都尉,心就不动了吗?”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
“那不一样。”杨乐喃喃着,“看画本子时,上面就是这样写的啊,这女人啊,别人对她越霸道她就越喜欢。我想男人也是一样的。除非是他根本就不喜欢霸道这一款!”
“他到底喜欢啥样的?”杨乐长吁短叹,愁眉苦脸,丫头在一旁陪着杨乐。
丫头道:“那公主为什么不去问问钱都尉呀?”
“你?让我去问他吗?”杨乐连连摇头:“他现在连正眼看都不看我……”
……
那年风过桃花,吹乱的不只是少女的发鬓,更是吹乱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