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耿清秋的故事 第一章

五月的南方 潮湿又多雨 我像往常一样下班回到住处 工作的地方离家里不远 出了地铁口我看见路边小贩脚边一筐杏 个头又大又饱满 个个金黄 我询问价格的时候 接到了来自发小的一通电话

耿清秋病了 严重 他想见你

我的心像被狠狠攥住 窒息感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我几乎脱口而出 他现在在哪 

发小三言两语说出医院的地址 我得知 耿清秋病了 不知是什么病 住进了ICU 探视期间幸得一瞬清明 说出了我的名字 

我心慌的不行 我真的害怕 自从七年前和他默认分开以后 我们再没见过面 他于我的生活而言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 松松攥住我的心 不拉住却又不放开 七年了 久到我快要忘记他

我拦住一班出租车报出医院名字 我跟司机师傅说快点 再快点 我的声音发抖 我的手冰凉 从小到大 我一紧张就会这样

到医院门口 我像个小偷要逃离案发现场一样跑向前台 志愿者告诉我在七楼 我坐电梯的时候默念他一点要平安 一定要活着

我跑到ICU区 深吸几口气 告诉自己不要哭 假装镇静的我推开门 我看见好多他的高中死党 郑说我终于来了 耿清秋刚打完药 现在难得醒着 叫我快去跟医生消毒 进病房

ICU这样沉重的地方我第一次来 我有点晕乎乎的 还好有医生引路 医生在给我消毒的时候看到我发抖 跟我说别紧张 到了里面别哭 患者看了心里会难过 我点点头

穿上防护服 我跟着护士进去 看见身上插满了各种各样管子的耿清秋 他好瘦 脸颊两侧有点凹下去了 眼睛睁着 呆滞的看着天花板 气切连着仪器 氧气罩随着他浅浅的呼吸一起一伏 雾气出现又很快消散 他身上插着管子 连着旁边我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黄色的尿袋垂在床边 状况应该是很不好

我轻声走过去 坐在他床旁边的椅子上 他慢慢转过头 眼神落在我脸上 

我没有想过 阔别七年 相见竟然是这样一种情景 我想摸摸他的手 但看着他左手手指夹着一个小夹子 右手手上打着滞留针 我不敢动他 

我哭了 我忍不住 我看着他微微起伏的呼吸 我的心就像一把钝刀在戳

我说 你想见我 我来了 你要快点好起来 

然后 我就这样一直坐着 他看着我 眼里没有任何情感 后来眼睛慢慢闭上了 我心里一紧 转头看医疗设备显示正常 我才松了一口气 他只是睡着了

我又守了他一会 探视时间结束了 一个小护士叫我出去 我问她耿清秋的情况 她说他情况不好 脊髓瘤破了 幸而求生欲强 抢救过来了  但瘤子位置高 压迫了神经 胸部以下瘫痪 现在大多数时间昏睡

我向郑要了联系方式 要了探视时间表 他跟我说耿清秋这些年过的孤单 如今生了大病 希望我有时间能多来看看他

我忘了我是怎么走回家的 一路上我想了好多 思绪被拉回到了我们上高中的那年 父母离异的他吊儿郎当的不好好念书 连老师都说他脑子好使却放着不用 他做我前桌 我会拿笔尖戳他 也会在他睡觉的时候盯着他突出的脊梁骨出神 人一陷入回忆就一发不可收拾 我又突然想到高三二模后的那个早自习 班主任叫我出去谈话 她说让我不要早恋 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我点头答应 回班后照常上我的自习 但第二天早自习耿清秋就被叫出去了 不同的是 他的训诫内容是别耽误我的前程

但我们又很默契 牢牢拴在一起 他接送我上学放学 夏日里他站在太阳下拍着球等我上学 日光洒在他的脸上 他看见我 亮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高考完他就很少联系我了 对我也很冷淡 还没到出成绩的时候 他就不再联系我了 我当时想着少年的情愫来去匆匆 而我却陷得越来越深 感情上自卑又胆小 怕纠缠他更加惹人生厌 于是 我靠着回忆过完了我们从未见过面的七年

我跟郑商量了探视时间 一天探视两次 上午耿清秋的死党发小轮班 下午的一次 时间定在了我下班后 郑说他他跟家里关系太差 父母离婚后母亲选择再嫁跟他失去联系 父亲两年前车祸离世 好在耿清秋人缘好 生病了朋友一直陪着 我问为什么我不跟他朋友一起调班探视 郑说七年前耿清秋查出脊髓瘤住了一阵医院 他这个人脾气倔 你也没怎么联系他 他以为你快要上名牌大学了想甩了他也就没再主动联系你 七年 我们以为他早就把你忘了 他这次住院我去他家收拾行李的时候看见他写的厚厚的一沓信 留下的都是你的名字 我探视的时候 他直愣愣的看着我 我凑到他嘴边 我靠着嘴型辨认出他说了一遍又一遍你的名字 我问他是不是想见你 他慢慢的闭了闭眼 我托了好几个人打听到你发小联系方式 这才联系上了你

第二天下班 我匆匆来到医院 医生让我穿好防护服 戴好一次性手套口罩 说肢体接触能够刺激病人苏醒 有利于康复 我消毒后进病房 看着消瘦的耿清秋 这个时候的他又陷入了昏迷 嘴唇泛着浅浅的紫色 想是借助呼吸机也喘息的不顺畅 睫毛微微抖动 尿管里流下一些液体 我上前拉住他的手 冰凉的触感让我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他的手还像以前一样 干燥 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温暖 我捏捏他的食指 修长的手指指节泛红凸着 我揉搓着希望能捂热他的手 他现在一定很冷很难受 我又坐近了一些 左手拉着他的手 右手抚着他的额头 说 耿清秋 我又来看你了 这么多年 你怎么就没联系过我 你想不想我 你快点醒过来 我想你 我想你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