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

“爱我……”顾声声忽然冷笑了一声。

“爱我就是利用我，爱我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爱我就是在我司药灵力献祭以后，在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再把我爱的那个姜宸毁掉……”

顾声声用力咽下哽咽凄楚之声，恨恨道：

“姜宸，凭什么？”

“周逸死了……师父死了……可他们的结果，竟然是为了你？”

“为了你这样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吗？”

“我错了，从头到尾都是我错了。姜宸，你才是恶鬼……”

“而我，是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顾声声越说越痛心。

她的心口激荡如潮，澎湃迭起。

姜宸皱眉看着顾声声，心里憋得快要喘不上气。

他无声无息地苦笑着。

所以，她是不喜欢现在的他了吗?

所以，如今不仅不喜欢，反而还要痛恨现在的他吗?

她喜欢的，并非完整的他。

而只是，那两个在墨丞山庄根本不会阴谋算计的废物吗?

姜宸目光黯淡。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他没有骗过她。

她问什么他都说了，可她听完了结果，却不爱他了吗？

顾声声迎风翩然如蝶。

她的身姿掩映在萋萋暗影之中，似乎要和这周遭融在一起。

唯独一张清秀的脸庞，雪白可无半分血色。

她的瞳孔似望不到底的两潭死水。

姜宸注视着顾声声，喉头哽了哽。

他微微苦笑，语气沉沉：“声声，你听我说……”

然而。

顾声声转瞬召来一把剑，她手起剑落，没有丝毫犹豫。

不给姜宸留下转圜的余地。

快而狠绝。

连血都没有溅出一滴，只是顺着姜宸的衣角缓缓流下。

她牙关颤抖，强忍住啜泣。

姜宸骤然一怔，他的眸光在瞬间，黯然了下去。

是啊，这里是她的梦境，当然由她来做主。

姜宸垂首，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那大片大片溢出的血渍，染红了衣衫。

半晌，他才缓缓抬起头。

似有千言万语凝噎。

她竟厌恶他，憎弃他到如此地步？

她竟然……会想杀他?

胸口的痛楚不断传过来，那个为他敷药都小心翼翼，会贴心地在药里掺些蜂蜜，会慢慢地喂他糖块的顾声声，竟然——会捅他一剑吗？

姜宸有些恍惚。

他愣愣地看向顾声声，方才要出口的半句话尽数咽了下去。

他其实想告诉她：

“声声，你听我说……”

“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我把那个姜宸还给你好不好？”

“我们……我们还没完全混在一起。”

“声声，我把他还给你好吗……”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

可她当下已经想杀他，还会在乎这具身体里究竟是谁吗？

她明明知道，她所爱的姜宸还在里面，但她还是动手了。

说与不说，一切都还有意义吗?

顾声声轻笑，将那把剑从姜宸的身体里猛地抽离。

姜宸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似乎都昏黑了。

空气瞬间凝固。

“声声！”

他忽地惊眸望向顾声声。

顾声声紧紧握住剑柄。

她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两步，霍然抬起手举起那把剑，对准了她自己的脖子。

她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

“姜宸。”

她的心头陡然生出点点倦意，这样的算计要到哪日才是尽头。

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经回不去。

那样的哀伤，像有一双无形的手，一刻不停地狠狠揉搓着顾声声的心，不得半刻的舒缓。

她的耳边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反正，她的姜宸已经死了。

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