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清玄的目光冷冷扫来。

“来人，将吴桐押入地牢。”

顾声声猛然抬头。

她怔怔地看着清玄，喉咙有沙哑的疼痛，忽而冷笑起来：

“我本以为昆仑墟与其他的门派不一样，不过都是蛇鼠一窝。我没想到，掌门擅长用华丽的言辞，去掩盖事实的真相，最终达成自己卑劣目的。”

清玄只是沉默以对。

顾声声环顾四周，怆然微笑，自嘲道：“你们所有人都一样，虚伪至极。你们不觉得可悲吗？活的还没有一个孩子透彻。”

姜宸闻言一震。

他轻声地说：“那日渝州叛乱，吴桐与他爷爷皆在场。”

顾声声用力地看着姜宸：“所以呢？姜宸，你也怀疑是孩子所为是吗？”

他的目光有些疏离。

他渐渐垂下头。

“是。”

顾声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欲言又止了半晌。

“很好，姜宸，你们都很好。”

“声声……”姜宸上前一步，他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她用力地甩开。

她知道。

眼下的她，没有任何能力去反击。

哪怕她恨得咬碎了牙。

顾声声缓缓走到吴桐的身前，她轻轻地蹲下。

她看着吴桐，心下有一刻的惶然。

吴桐红了眼圈，一团孩子气地哽咽道：“声声姐，我疼，我好疼……”

她忍着鼻中的酸，苦笑着说：“对不起小桐，是姐姐的错，姐姐害你受罪了。”

“声声姐，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我该怎么办……我好痛，我不承认的话，他们就会一直打我……”吴桐喃喃几声，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顾声声从怀中掏出手绢，她动作很轻，柔柔地擦拭着吴桐的泪水与脸庞的污渍血痕。

擦着擦着。

她的眼角却红了。

“小桐，你相信姐姐吗？姐姐答应你，会救你出去。”

吴桐握住顾声声的另一只的手，他一根根掰开她紧握的手指，哽咽着：“声声姐，我相信你……”

顾声声起身，挽了挽袖子，不顾众人，独自一人离开。

姜宸望着顾声声的背影，他的心“咯噔”一跳，愈加不安。

月的光芒皎洁而温柔。

风吹过院子里的枝叶，发出低微的声音。

敲门声响起。

清玄微怔：“谁？”

“是我。”顾声声的话音缥缈。

清玄愣了愣。

他站起来的时候，有些踉跄。

门慢慢打开。

顾声声正站在门外，她望着他，眼睛亮如星辰，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

“那么晚还来打扰掌门，声声可以进去坐坐吗？”她声音在他身后淡淡响起。

清玄侧过身，让她走进来。

他皱着眉，看向她怀里的酒坛子。

“掌门，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不置可否，顾声声只在嘴角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却让清玄的心沉到底。

清玄眯了眯眼。

他用冷漠至极的声音回答：“什么事？”

顾声声淡然地坐在清玄的旁边，她轻漠笑了笑：“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声声忽然很想喝酒。”

清玄不说话。

他接过酒坛子，一饮而尽。

顾声声撩开眼前的乱发，也抱起酒坛子喝了起来。

喝了几口，顾声声的眼睛更加明亮透彻。

“掌门，你和师父都很爱喝酒，也都爱整坛整坛地喝……”顾声声只是微笑，静一静道，“小时候，我便很好奇，究竟你和师父，谁更胜一筹呢？”

清玄僵了僵，他无所回答。

沉寂了片刻。

顾声声扬声轻笑：“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和师父是大英雄，为民除害，公正无私，大义凛然之辈。”

清玄死死地闭着嘴。

他神色平静，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顾声声抱起坛子，猛喝下几口。

她使劲擦了擦嘴角，苦笑着：“如今，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的眼神冰冷。

“一个大义凛然之辈——绝不会阴狠地去栽赃陷害无辜。”

清玄霎时怔住。

顾声声缓缓闭上眼睛：“清玄，为什么是吴桐，你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孩子来下手？”

“你无需知道。”清玄垂了垂眼，口是心非的掩饰着自己的失神。

顾声声凄惶摇头。

“原来，我不应该知道是吗……我要放任你们去肆无忌惮的残害无辜吗？”

“声声！够了！”

顾声声望着清玄，良久说不出话。

清玄的脸一下失了血色。

他向后踉跄着，栽坐在木椅上。

手指颤抖着抚过酒坛子。

像是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久久，不能自拔……

“声声……”

“酒里我下了毒。”顾声声的话冷冷在耳边响起。

“是，我知道。”

顾声声怔了怔。

骤然静默的屋子。

她静静地看着清玄。

她下的是很厉害的毒，无色无味。

不过不会致死，只会让他一日内失去行动力。

清玄嘴唇煞白，笑容惨淡。

顾声声在他的身边蹲下，冷声：“令牌给我。”

她是铁了心要将吴桐从地牢中救出来。

清玄苦笑：“声声，你为何执意要救吴桐？”

她直愣愣地瞪着他：

“你不觉得，那样诬陷一个孩子，很卑鄙无耻吗？”

清玄双手无力一松。

酒坛落到毯上。

他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颓然地瘫着。

机关算尽。

终是抵不过因果循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