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

黎素素倒了一杯茶，却也不喝。

她若有所思地用手指在桌面轻轻拂过。

顿了顿。

又一下一下的敲击起来。

见茶杯的水面浮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才住了手指。

她出声：“谁在外面？”

黑影自梁上飘下，无声无息。

顾声声漠然的脸，不带任何情绪。

黎素素嘴角一勾，衣袖晃动。

瞬间扬起温茶，向着屋外之人泼去。

茶水带了内力，化作凌厉的水刃。

那人抬了抬眼，眼波未动，却是足尖点地。

他向后飘去。

明明是缓慢的闪避，却退的比水刃更快。

浑身上下，未沾上半滴茶渍。

“夫人。”

“姜宸，得了顾声声司药的灵力，你的功力也是见长啊。”黎素素冷笑。

顾声声的容色微漾起波澜。

她怔怔地似乎出神，缓缓开口：“姜宸……”

这是她心心念念，日思夜想的姜宸。

“姜宸……是你吗？”顾声声不确定地又问了问。

“声声，是我。”

姜宸望着她，目光情深无限。

顾声声慢慢地走近他。

思念在心底纠缠着融化开来。

她又见到他了。

她伸出手去，按上他蜷曲的眉心，轻轻为他舒展。

她总是这样。

她希望他笑着的，诚挚的。

姜宸紧紧握住顾声声的手，他低低的语气如温柔明亮的光线：“手怎么这么凉。”

顾声声不语。

她安静地看着他。

心底无限宁静。

她只觉得，这样安静。

这样静静的，就很好。

仿佛可以忘掉所有的忧愁。

姜宸厚实的手心贴在顾声声的手背上。

掌纹的触觉，温暖而蜿蜒。

“我们走吧。”姜宸转身，盯着黎素素，神色又沉又冷：“夫人还有事吗？无事我们便先行离开。”

黎素素皱眉：“请便吧。不过——顾声声，你若信我，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必了，想必声声对于夫人来讲，应该是无话可说。”姜宸冷声反驳。

说罢，姜宸紧紧握着顾声声的手，毅然决然地离开殿内。

二人回到顾声声自己的屋内。

姜宸柔声：“没事，声声。”

顾声声低低“嗯”一声，忍了许久的眼泪终是再耐不住，滚滚落了下来。

姜宸轻轻拍着顾声声的背，低声安慰：“对不起，声声，独自让你承受了这么多……”

恍惚间。

黎素素的话还在耳边：

“那你可知姜宸，也绝非良善之辈?”

“你见过如饥似渴的狼群里，能活着跑出来一只纯白的兔子么?”

“顾声声，你见过他的里吗?”

…………

顾声声内心纠缠。

如蚕丝绞在心上，勒得那样紧，几乎透不过气来。

姜宸微微扬起唇角，颇有些心疼：

“声声，那日醒来以后，我脑海里忽然多了很多模糊的记忆……”

“看不清人的面庞，听不清人的声音，我以为我在睡觉的时候，仿佛有着另一个我醒着……”

“他与一些我不认识的人说话，做着我完全陌生的事。”

“那些记忆越来越清晰，头要炸了一样疼。”

“声声……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想找到你……”

“我飞鸽传书清玄掌门，是他告诉我，你回来了昆仑墟，我才动身赶过来……”

“什么墨丞山庄庄主，我只想看见你平平安安的……”

顾声声怔了怔：“姜宸……”

她不该怀疑他的。

姜宸迫牢她的眼眸，叫她无处可躲。

“声声，别再躲我了好吗？什么庄主之位都不及你万分之一，我只想在你的身边。”他的目光这样温暖而坚定。

片刻。

她仰起头，挣开他的怀抱，缓缓摇头：“姜宸，师父亡故了……”

姜宸的眼中已无声漫上了一层清冷。

“世间的事，往往是想不到的。”姜宸再次拥她入怀，顿了顿，“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顾声声缓缓低首，小心隐匿好眼角的泪珠，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师父是遭人迫害。”

姜宸不确定地开口：“我知道是谁……”

“是谁？”

顾声声凄微一笑，她忽然觉得眼角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