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魔

时间像凝固了一般。

声音也像被禁固一样。

墨萧透过双眼，只见顾声声的身影愈放愈大。

顾声声唇角微扬：

“墨丞山庄的入门考核是要比剑的，声声不才，不会用剑，只会些医术配些药草罢了。这是止疼散，还望墨公子过目。”

止疼散工序繁杂。

顾声声当初琢磨了两年多，前前后后在一百二十八个病人身上试过，才最终确定了今日的配方。

更别说药的取材和损耗，全是上好的止疼药材和止血药材。

耗量十钱，只能出成品一钱。

但凡对医药有点认识，就能看得出来，这份止疼散的珍贵。

果然。

墨萧接过手以后，只是打开木塞闻了闻，神情立马有了变化。

墨萧笑了笑，呢喃一句：

“顾声声，有点能耐。”

顾声声抬起头，正对墨萧：“墨公子，声声的能耐远不止这些。”

墨萧愣了愣。

他转而舔了舔干燥的唇，似乎有些戏谑地笑了，眼中充满着杀意。

他冷声：

“你且先在墨丞山庄住下，我派人给你安排起居，再过两日，你便有事做了。”

墨萧眼中一闪，看着转身离开的顾声声。

她的侧脸印着淡淡的烛光。

静谧而美丽。

有一瞬间，他竟看痴了。

穹楼院外——

微风漫漫。

袅袅青烟。

庭院花开。

顾声声茫然，如此美景，竟无一人。

她现在在的地方，可是堂堂墨丞山庄庄主的起居所。

顾声声施了术法。

生怕有人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太静了。

静得诡异，让人心生恐惧。

顾声声缓缓移步到那半掩的竹帘边，她方要掀起帘子进去，就注意到了地上的碎瓷片。

她的手顿住。

转而看向那滴着猩红的血的白瓷片。

血已凝固。

但从地板上和白瓷上血滴的量来看，那伤口应该不算浅。

顾声声站起身，又要掀那帘子，却听见里面传来的两声咳嗽。

她再次停了手。

转而弯了弯身，往里浅看。

她怔在原地，深吸一口气。

“再来一点……再来一点！还不够！再来一点……”

是墨青云。

可他那声音，已经沙哑到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顾声声一双墨眸微起涟漪，心头生出几分疑惑。

墨青云他这个眼睛……

墨青云竟然……入魔了吗？

顾声声似是想到什么，神色骤变。

所以。

他究竟是病了，还是……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暮色降临，天空开始慢慢变黑，星星点点开始在夜空中闪烁。

姜宸独自坐在水边。

月亮升起，越过水面，攀过楼宇，最后悬在天边。

姜宸坐得离水面太近，水波一动，几乎就能打湿他的衣摆。

他揉了揉眉心，静静地看着那微微波动的水。

向他靠近又离去。

离他总有那么一线距离，却总是不能真正的碰到他。

浅浅的河滩上薄薄一层水，他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影。

他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个凉薄势利之人。

肤色苍白，也没有什么血色，又像个久病之人。

眼睛空洞。

黑黢黢的，没有什么光泽。

可声声那么美，眉目如画，琼鼻朱唇丹唇。

姜宸总觉得，书中所有形容女子貌美的词语，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她身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面上也总挂着春风暖阳般的笑意。

即便哭时，也是梨花带雨。

一阵沉默，姜宸咬唇。

他忽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声声。

夜渐深。

虫鸣声透过树林穿过水边，清晰连绵。

是啊。

他先天不足，是一个痴傻儿。

就连神志都分成了两个。

这样一个他，怎么敢表达自己的感情。

墨丞山庄庄主之位大选在即。

他几乎注定要成为落败者。

他终究会沦为众人的笑柄。

他语气微凉，喃喃自语：“我会不会耽误声声……”

姜宸想得入神，又一个水波打过来，他的衣摆终于是湿了。

姜宸缓缓从地上坐起。

拍拍衣摆，拂了灰尘。

他弯了弯唇，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苦涩。

“姜宸！”

姜宸呆立在原地，四处张望。

是他自己幻听了吗？

“姜宸，这里啊。”

姜宸循着音源看过去，却见顾声声正朝他挥着手。

她的脸上挂了那熟悉的，春风暖阳般的笑意。

姜宸眸光一闪，忽的扬眉浅笑。

“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