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7）

沈嗣飞快地瞥了一眼陈皮，随即立刻看向了躺在地上的老婆婆。

皱着眉，他招呼着门房伍子。

“管我做什么，快点把人抬到屋子里面去！”

伍子是个沉默寡言但是身材魁梧的汉子。

沈嗣刚说完，他就照做了。

随后沈嗣扶了一把陈皮，“你也别愣着了，来屋里坐着。”

他脚步匆匆，焦急病人的情况。

把陈皮交给了自家弟子。

“阿奇，你来照看他，让他烤烤火。”

“是，师傅。”

看着沈嗣匆匆离开，阿奇领着陈皮往里头走。

“走吧，我带你去烤烤火。”

陈皮的面容阴鹜，眼睛黑沉沉的。

此时脸上带着血迹。

阿奇没由来的有些怕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年。

“多谢。”陈皮垂下眼睑，声音嘶哑。

火星噼里啪啦，爆裂开小小的火团。

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

温暖的感觉逐渐弥漫上四肢。

陈皮的脸在火光里明明暗暗。

沈嗣沈大夫。

陈皮在城里的时候略有耳闻。

这是一个医术很好的大夫，但是自己的身体并不好。

而且心肠很好，像一个菩萨。

之前有人没有钱治病，沈大夫就让那人以工代钱。

或是用普通的瓜果蔬菜、鸡鸭鱼肉来换药钱。

陈皮虽然跪得整个身体都要受不住了。

但是他的脑子还是在的。

除了那些医馆，他跪的每一户人家都是家里有人曾经被夸过良善心软的。

被火光照得有点干涩的眼睛眨了眨。

善良吗？

一扇扇紧紧闭着的冰冷的大门在脑海里盘旋。

菩萨吗？

火光只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表面倒映着。

“咳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沉寂的氛围。

陈皮连忙站起来看向了沈嗣。

年轻的大夫已经穿好了披风，眉头微微蹙着。

看到陈皮的那一刻却舒展了，微笑着宽慰他。

“别担心，你奶奶没事了。”

沈嗣走到陈皮身边，手轻轻压着陈皮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坐下。

“你奶奶这次是因为受了凉，低烧的时候自己熬着硬生生熬成了这样，我开了药让阿奇去抓了，得多吃几天看看情况。”

“现在算是没事了，可老人家年纪大了，这次高烧肯定对身体有损害。”

沈嗣的声音轻柔，像是春日的柳絮。

他似乎怕吓到眼前年纪轻轻的少年。

“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几年老人想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

大夫说话都像他一样委婉的吗？

陈皮看着沈嗣的眼睛，平淡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伤心的神色。

他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仅此而已。

沈嗣点点头，转而开始关心起陈皮的身体情况。

“我给你的额头上点药吧，再给你看看腿，膝盖跪疼了吧？”

他看向陈皮的眼神依旧是温柔的。

不像是在看一个对亲奶奶生死毫无波动的人。

奇怪。

膝盖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已经乌青了。

“一会儿让阿奇把药油给你拿过来，你自己把淤青揉开可以吗？”

“额头上的伤你自己上药可以吗？”

“今晚就在这间房间睡可以吗？夜已经很深了，你好好睡一觉，别把自己身体弄垮了。”

沈嗣眉眼间也带着困倦，交代完，看着陈皮点头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