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8

夏洛克在约翰的卧室里不停地踱步，手指焦躁地揉着自己的黑色卷发，“你···”语言太苍白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他心里的不安，愤怒，焦躁。约翰放下笔记本，声音平静，就好像夏洛克才是那个上战场的人似的，“我想我们该告别了，先生。”夏洛克愤怒地转过头，“什么？”却意外看见约翰冲他微笑，好像一年多以前，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再见，先生，祝我好运吧。”夏洛克的拳头握得紧紧的，约翰生怕他就这么一拳将自己揍倒在地上，但是夏洛克只是后退了一步。“先生？”约翰感到不解。夏洛克的面色苍白得像象牙，约翰清楚地发现夏洛克的牙关又紧了紧，然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的约翰的房间。

约翰听着他的靴子在地板上敲出远去的声音，弯下腰，捡起地上的一粒，散发着光芒的小东西。是夏洛克的袖扣。钴蓝的，折射着光芒，约翰第一次看见就认为那就是夏洛克眼睛的颜色。他不准备还回去，也不打算让人知道这个小东西在他这儿。他的结局很可能就是在某条冰冷的战壕里永远地躺着，但他无所畏惧。他将那一枚小小的袖扣放进自己左边的口袋里。“再见，夏洛克。”

赫德森太太一面哭泣一面千百遍的祈求上帝照顾他，约翰温柔地拥抱了她，任她在自己脸上吻了又吻，“谢谢你，赫德森太太。”约翰与庄园里的其他人分别拥抱或者握手，他们都为他的离去感到难过，“华生医生，你是个好人，上帝会保佑你的。”约翰微笑，“谢谢。”他最后环顾了一次庄园，“我想我该出发了。”

战场是约翰的舞台。他是最好的外科医生，也是最棒的神枪手。他的病人都尊敬他，“华生医生”，他们喊他的时候都带着敬意。他的战友认为他是一个疯子，他曾经48个小时站在手术台上，不眠不休，直到最后被别的医生硬是赶下去。约翰不畏惧战火，他永远站在前线，多脏多乱的环境，他都能冷静准确地进行手术。他现在是一个军人，不再是那个衣冠楚楚的绅士。他的军服上沾染了鲜血和火药的味道，军靴上是一层层的泥巴，但他是令人尊敬的华生上尉，没有人再喊他“约翰”，但是他的左边胸口，没有人知道，永远放着那一枚钴蓝色的袖扣。

约翰有时候会用手隔着衣服去确认那枚袖口的存在，证明他遇见夏洛克这件事不是他自己的幻觉。战场上是另外一个世界，约翰每天都在见证生死，无数的士兵向他祈求，怎么样都好，医生，请让我活下去。

相比起来，那个为了感情而纠结的自己太过于渺小了。生命太脆弱了，约翰变成一架手术机器的时候，脑子里潜意识在想，我他妈在纠结什么，为什么离开的时候没有跟夏洛克说，如果你先征求我的意见，我其实根本不介意跟你来一发，好吧，实际上，乐意之至。

他想念他的琴声想念得发疯，他想念他每一个细节，但他唯一能够看得到的，只有那一枚颜色钴蓝的袖扣。约翰千百次感激自己将它带了出来。也许夏洛克早就忘了自己，毕竟自己没什么值得他记着的，约翰也不需要他记得。如果夏洛克不能尊重他，将他看作一个平等的人来相爱，那么约翰宁愿他忘了他。如果约翰能侥幸从战争中活下来，他也会选择娶一位普通人家的好姑娘，过着平凡的生活。

那么久远的过去，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