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时间节点为舟舟被小姨抓回国的那四年

（一）山川异域

亲爱的先生：

我趴在天台写下这段话。

晚风有点凉，坐在这可以看清整个校园，寝室楼一片寂静，湖面上天鹅睡得正香。

你呢，太宰？

你有没有爬上高楼俯视整个横滨，有没有吹过凌晨四点的晚风，有没有……想我？

回到祖国的第二年，学业走上正轨，实验也承蒙师长关照。

每天的日子都像白水泡馍一样无趣又循规蹈矩。

我不懂人类为什么要造出条条框框来驯服自己，也不懂为什么道德二字可以有这么多妙用。

小姨带我回国时，用的是孝；组织要我杀人时，用的是忠；室友让我代考时，用的是义。

那我呢，我的立场和原则呢？

一个健全的人应该有道德感、荣辱观，知廉耻、懂礼仪，可是——

我没有，也由衷地不想有。

我大概是介于人类和其他随便什么物种之间的生物吧？

当然了，我有在好好的和他们相处。

教授每周都要采一管血送进仪器，然后皱着眉头嘀咕数据。其实我有些撑不住这么高频率的采血，但他们好似对我的异能有些误解，比如——

细胞的繁殖能力极强，输入动物植物体内也能快速再生。

把她研究明白，全人类就能实现不死不灭。

……

“教授，频繁使用异能后我总觉得困乏。”

“应该是你异能还不成熟的缘故，平时多休息就可以了。”

“我想请两天假好好休息一下。”女孩眼底挂着浓重的乌青，眼睛也没有了往日的流光溢彩。

“唉，”头发花白的教授终于抬起头，眼底挂着同款乌青，“小林，我们虽然生活在太平年代，可世界上每分每秒都有人挣扎在病痛中。早一日研究出异能的再造，他们就能早日脱离苦海。”

“……我明白了。”

……

我想活下去，而教授想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我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那么……错的到底是谁呢？

太阳升起来，猛的亮堂一下眼睛有点受不了，可我无法移开视线。

多美啊。

一群灰色建筑中缓缓升起的玫瑰色，带着晨露和地球另一面的气息，跨越光年为记的路程与我相见。

眼前出现黑色点点，长久的注视让瞳孔有些失焦。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从下笔，文字能表达出的情感实在太少，但今天室友穿了件沙色风衣，那些沉睡许久的记忆再度被唤醒。

想看海，最好是鸢色、其中温柔能将我溺毙的海。

向织田作和孩子们问好，我很想念他们。

（二）风月同天

“风景很好呢。”织田作走上楼顶。

夜晚一片寂静，只有孤独的列车从海岸呼啸而过，留下一串撞击铁轨的回响。

“黑漆漆的夜，一点也不好。”太宰身靠栏杆，挑眉看他。

“看来你需要一些色彩。”织田作递来一瓶威士忌，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从开始写作后家里常备有酒。

色彩？

太宰摩挲着手里的纸页。

纯白的信纸满是清秀的字迹，一半中文一半日文，谁来看都要头疼一会，像极了她一贯的狡黠不羁。

“不知道我的地址就写给你，”太宰轻笑，“她呀……”

这一声，不知是嗔是怪，是骄傲是满足。

“还是不写回信吗？”

“不方便。”

色彩……

可他的世界早已一片黑暗。

相对无言许久，织田作率先开口。

“太阳出来了。”

“糟糕的一天又开始了，”太宰神色恹恹，“今天是入水还是上吊呢？”

织田作打了个哈欠，“如果是她的话，应该会选入水吧。”

“什么嘛，那还真是糟糕的建议啊。”

织田作倒是很认真，“木木子很喜欢水，也一定会陪你殉……”

太宰却突然打断，“该去给孩子们准备早餐了哦。”

“已经五点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是啊，时间过的可真快。”

快到……我都快习惯了孤身一人的日子。

殉情？

太阳会下山会暗淡，但终究会升起会再度灿烂，她不是我，也不能是我，死亡……不适合她。

别再回来了。

太宰二指而并夹着信纸，把手伸到栏杆外面，轻而薄的纸张像谁逃避什么的决心。

一吹就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