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散
#原神
释槐不是一个完 整 的人,也不是一个完整 的妖。
他是人和妖的混血,长山鹊兽妖。
不过因为那个人类母亲是个出身颇佳的小姐,再加上稻妻那时人和妖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复杂,释槐成了孤儿之后,娘家人也没有多排斥他。
只是,疼他的人却不在了。
小小年纪,释槐虽然有个少爷的名,但实际却是家族联姻的工具,甚至是心甘情愿的那种。
长山鹊天性爱山,爱水,爱天空,爱飞翔,爱自由。
可是困于这一方一隅,就算锦衣玉食,他也还是更渴望亲切的自然。
每天,坐在后院的亭子里,抬眼,无论目光放到多远,日日下来,看到最美的,是攀着高墙布满天边的彩霞。
院角朝西,只有傍晚才有那方绚烂。
释槐看着渐渐变得金黄的墙头,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手中小巧玲珑的鸟雀啁啾地叫唤,歪着脑袋用一边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蓝桉看。
蓝桉眸光淡淡。
长山鹊......
家长很早就告诉他,蓝桉一族婚配的伴侣不是同族,就只能是这一种鸟雀。
因为蓝桉是妖的世家,每一代仅有一个男儿,故对婚配一事十分重视。多多少少,都是包含了对家族有利的政治联姻在。
这一次格外不同,由于璃月统治者的开明,对妖不是一般的扶持,蓝桉妖族才可以有如此繁荣昌盛的现况。
而大家长又是极懂知恩图报之人,这次蓝桉的婚姻,就是冲着促进搞好稻妻和璃月关系去的。
但蓝桉,生来是个专情种。
家族历史上每代的两位家长很少是情投意合而结合的,大部分不是日久生情,就是临死心中都没有对方。
蓝桉还是幸运的。
家族的孩子都很早熟,很早就要出去历练,去看看这人世间。
蓝桉就是在这么个巧合下结识的释槐。
蓝桉经过一户大人家的围墙,他没有偷听别人家事的习惯,只是他听力不错,那里面类似仆人的交谈声顺风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了吗?稻妻上头又发了告示,让人们尽可能不要无故上山,或是与妖有接触。”
“是因为之前枫原家少爷的事吗?还有雨宫家的男仆和小侍女上了山之后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哎,山上不是怪事最多了嘛......”
“你这讲的!和鬼故事一样......那咱家的小少爷怎么办?不是自小就许配给了 妖 族 吗?要是出了事,怎么向夫人交代啊……”
“左右小少爷也不受老爷恩宠,太太早亡,他一个留着半边妖血的异类,没什么关系吧……况且,咱家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少爷啊……”
谈话声渐渐远去了。
蓝桉从他们提到妖的时候就不知不觉止了步,现在在稻妻还敢光明正大地聊这些,是真的不怕隔墙有耳啊。
他垂了垂眸,准备离开了。
“哎......”
只是他听到了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的主人听上去是个男孩,年龄应该还幼小,不知为何,这声叹息拨动了他的心弦,像风吹起了一片柳叶。
蓝桉不会是一个随便的人,所以这回的怦然心动,只可能是......
“啾啾?”小长山鹊歪头。
蓝桉伸手在胸口前,心脏怦怦跳动的位置按了按,下定决心,活动活动手脚,往后退了几步,轻轻往前跑。
他从小就有接受类似的训练,身体敏捷,只是蹬着墙攀上墙头,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他干脆利落地翻坐在几片较为平坦的瓦片上。
风拂过他的脸,轻柔地像在亲吻云的衣襟。
他的发梢轻轻吹起,飘入他眼角的余光。手中的折扇都没有掉。
往里看,亭子里坐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男孩,看起来像个姑娘,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眼睛是墨色,黑得灵动。
在释槐眼里,坐在墙头的八九岁的少年微微睁大眼睛,头发和瞳色都是好看的深蓝,衣衫稍长,抬手撩走头发的动作露出他劲瘦的小臂,难怪他能爬上来了。
“......外面”
男孩微微动了动嘴角,笑了。
“是不是很好看。”
蓝桉愣住了,他的容貌还能看出是个男孩,却可以用美丽一词来修饰。
不知道他母亲该有多美。
触及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块,他从没觉得自己刚强坚硬的外壳是那么简单破碎。
“没你......没呃,没有你想得那么好看。”
蓝桉结巴着说。
“是吗......”释槐遗憾地低下了头。
或许是察觉到他的一丝沮丧和不甘吧,蓝桉虽然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如果是和自己有关的人和事,他绝对是上心的。
他想了想之后,唤道:“那个......其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外面的世界讲给你...
“想听吗?”
男孩惊喜地抬头,双手绞着自己干净整洁的衣袖,把它弄得乱七八糟:“可是我......他们不会让我出去的。”
“我只要好好长大,然后和我那个定下娃娃亲的夫君 结 合 ,虽然,我只需要漂亮和听话,不需要那么多见识......”
他眼中闪烁着希望与失落的光芒。
“但......我,我很想!”
“我是释槐,竹取释槐。那个......你......快讲给我听吧。”
“蓝桉,璃月人。”
他看见释槐的眼睛又睁大了,不免有些忍俊不禁。
释槐,竹取,是你啊。
他深蓝色的眼睛里波光粼粼,妖力有些不受控制地逃逸出来,彰示他的欢欣鼓舞,但他很快就收了回来。
不能让小家伙受伤。
他轻轻开口,从璃月山上的百合,讲到稻妻山上的樱花......
不过,他没有讲外面颠沛流离的生活有多 动荡,纸醉金迷的上层有多 肮脏,暗流涌动的社会有多 混乱。
他似乎只给他讲出了一个世外桃源,那里人人平等,安居乐业,生活幸福。
男孩听得如痴如醉,在少年的描述里,没有 尔虞 我诈,勾心 斗角,争权 夺势。
只有万物与自然共存的美好。
蓝桉讲到世界上通用的货币,伸手似乎要比划,不想怀里的折扇掉了下去,啪哒一声。
“啾。”小长山鹊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蓝桉一愣,翻身跳了下去,却没料到释槐已经把它捡起来,正打算还给他。
“唔......”“嘶......”
一个人的肩膀撞到一个人的额头。
“痛 吗?”
“没事......” 释槐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抬眼看了看蓝桉。
从近距离看......他长得也很好看啊,是那种很英气,虽然看上去淡淡的冷冰冰的,但实际还是一个温柔的人啊。
“少爷,您没事吧?”
也许两人的动静太大,吸引了女佣。
“没事!”释槐赶忙叫了一句,只是那脚步声却没有停止,越走越近。
蓝桉攥紧手中的折扇,想了想把它放到释槐手上,肩膀上的长山鹊难得乖巧地没出声。
“这个送你,我还会来的。”
他又是翻身上墙,坐在墙头,嘴角微微上扬,最深的眼睛里 埋了笑意。
释槐有些呆滞了,手中的折扇被他慢慢打开,里面画着一角蓝桉。他回神,上前一步,小声道:“你一定要来啊。”
“我会的,来的时候,会让小长山鹊飞进来通知你。”他听到蓝桉这样说道。
小......长山鹊?
“啾啾!”小家伙为表存在而叫了两声。
释槐的大脑有些宕机,艰难酸涩。
“好。”
他原以为母亲离去以后自己真的会受人摆布地过一生,没想到,还能被......
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愿意把知道的一切美好分享给你,多好啊。
蓝桉很守信,每次都会踏着夕阳而来,小长山鹊翅膀挟着光,会直直跃过围墙稳稳停在他手上。
他跨坐在墙头冲着释槐笑。
在释槐眼中,是眼含笑意的少年,背后是金色的天空。
有一次,蓝桉给释槐描绘日落,壮丽而凄美的日落,一点也不比日出差。可大多数人,都只是在那山的边缘见过落日的余烟——灿美的晚霞,而只见那千分之一的美好,便感慨不已,用不了一点笔墨,只会啧啧称奇。
蓝桉描绘的璃月的日落,是攀上西边的森林,选一棵高大的树的冠顶,在最高处眺望西边的天际,重山遮挡了大半边的海,密集的森林间夹杂着稀稀疏疏的房屋,最那边的海,波光粼粼金灿灿。落日灼烧般耀眼,即便有些刺目,也愿意将宏大而瞩目的太阳映入全部眼界
“桉,我想去看晚霞。”释槐小声而嚅嗫地说。蓝桉一怔:“不去看日落吗?”
他以为什么也没见过的鸟雀会期待至极。
“想,但我还没见过晚霞,连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美景我也未曾见过,若只是能见到那余烟,我也能想象到落日的壮美,也知足了。”
毕竟囚于一方的人,只能靠想象过活。
他发出与这个年纪不相配的喟叹。
“哎......”
他的眼睛是透亮的,含着向往的反光,纯粹干净,澄澈明亮,能让蓝桉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抿了抿嘴。
“释槐,别叹气。”
“我带你去看。”
“想要什么直接说,会有人满足你。不用揣着期待装不在意。”
“有人在意你。”
蓝桉说道。
释槐没有说话,只是盯着眼前的围墙,再往上一点的那方天空,由于天色渐晚,慢慢露出的黄晕,他沉默良久,开口。
“我有一个未婚夫,如果我和你去了,是对他的不公。”
“我的第一次出门应是嫁入他家。”
“不然,算我不洁了。”
蓝桉猛地抬起头,眼中层层叠叠泛出异样的波澜,微光流转。
“竹取家的跨国联姻,”他的声音低沉,眼中光芒暗暗闪烁,“有黑川家的功劳。”
“黑川?”释槐微微一惊,黑川是稻妻有名的红娘,可以说是活月老,不过她们保密工作做的很好,能知道谁和谁联姻是靠的黑川家,只有神明和当事人了。
“你......”
“蓝桉已遇释槐鸟,不爱万物唯爱你。”
释槐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两个小孩,却把事实看得很清楚了。
该说是妖早熟,还是时代没留给他们长大的时间呢?
“所以,走吗?”
蓝桉学长山鹊歪了歪头。
释槐被他一把拽得趔趄,踉跄着稳住身子,乌黑的头发丝都被染上了金棕色,他略微茫然:“真的?......”
反复琢磨,再次问:
“真的,可以吗......”
抬头对上蓝桉的眼睛,已经不需要他的回答了。
他抿了抿嘴,
府中人都当他年幼,谈话不会避着他。他其实都知道,大人们满心满腹的算计,而他只当他们口中的算盘都没听到,而是少有的几次闲暇间唠起五彩缤纷,五光十色的霞天,才会竖起耳朵,而听过之后,丝丝惆怅就泛滥上来,他只有偷偷羡慕的份。
而现在,他有蓝桉,蓝桉答应带他去看他最期盼的事物,存在世上最大的挂念,现在,立刻,马上。
比所有所有伟大的约定和承诺都要好。
就如同许他有他在生活处处安然一样。
虽然简单,但就如璃月的古诗说的: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无条件相信蓝桉,相信虽然冷淡,但眼含金波的少年。
蓝桉背着他,轻功极好,从树林间穿过,寻找稻妻山上最佳的看风景点,像身边的小长山鹊一样,自由自如。
跃过树冠,跃过林层。
释槐搂住他的脖子,一只手护在额前,半眯着眼睛看西边还未落山的残阳。
金灿灿的霞云正在渐渐成型,艳丽的霞光轻轻笼上海面,山头,林间,最后是两人 翻滚 不息的衣边。
释槐伏在蓝桉背上,看到他过长的发间有被汗水打湿的痕迹,脸颊上挂上了一颗颗透亮的金黄的汗珠。
他悄悄捏了衣袖一角帮他拭去。
蓝桉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看日落与晚霞的地方,他立在树枝上,扶着释槐,手把手教他怎么在上面站稳,哪怕他天生就有鸟类存在天空的本能。
释槐早已无心欣赏日落与晚霞,哪怕它们曾经是那么吸引他。
现在他的目光里,始终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蓝桉眺望太阳落下的尽头,深蓝的眼瞳染上金花,嘴角上扬。
释槐不看太阳,只看他。
在他眼中,是眼泛金波,眼含笑意的少年,背后是金红色的天空。
“哈哈哈哈哈......”
已经十三四岁的少年笑得爽朗,他揉了揉笑出眼泪的眼睛,对枫原万叶说。
“你知道吗?蓝桉这个死板的还叫我不要装乖,要释放天性。”
蓝桉瞅了他一眼,低低地说了一声“我还在这儿呢”。
如果能忽略掉两人紧紧相扣的手,那就最棒了。
枫原万叶笑而不语,看着笑累了的释槐一脸满足地靠在蓝桉肩上,才温和地开口:
“所以,你们其实就是想让我好好对斯卡拉姆齐。”
面前的两人顿住了,释槐尴尬地笑笑说是
枫原万叶垂下眼,略显遗憾地道:
“可是那位大人没有想要我靠近的意思,他是......不要我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斯卡拉姆齐大人的心思倒是难猜,喜怒无常,风雨莫测。
“没有啦......大人其实很想的吧......”
释槐叹气一声。
“但......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被所爱之人一次次忘记,倒是和被抛弃差不多了,相比一下,甚至可能从来没有被爱过,都比得到了再失去让人好受些。”
“当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总得想办法解决掉啦,你们这样,我们看着也不好过啊
想办法......
枫原万叶想了想,答:
“我会的。”
“前提是你别再跑啦!”
“大人刚做好你再一次忘记他的心理建设,结果你更加过分地跑路。”
“大人其实,没有很顽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