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尸

虽然手臂依旧很痛，但是后来我还是抵不住困倦，抱着旁边的人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不记得上次和父亲相拥而眠是什么时候，或许是我很小的时候，或许从来没有过。但我从没想到，我们最后一次紧紧相拥，是在他死后。

昏睡了将近整整一天一夜，我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失血过多，我整个人十分恍惚。现在是凌晨四点，外面的世界依旧黑暗，空中的乌云不见散去的迹象。

我的手臂很痛，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是没有结痂，而是皮肉外翻，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味，似乎感染了。

整个房间和客厅的地板上都是一片片干涸的血迹，而且散发着刺鼻的血腥气和尸体的味道，让人作呕。

我机械地跨过霍姨堵在门口的尸体，来到厨房冲洗自己的伤口。家里没有急救箱，我忍着剧痛用酒精为伤口消毒，又撕了一些衣服充当绷带。

做完这一切，我已经累得浑身瘫软。为了补充精力，我从冰箱里找了一些剩饭充饥，虽然这是我的最后一点食物，但饿了两天的我依然狼吞虎咽地将它吃完了。

接着，我拖着霍姨的尸体来到门口。时隔一夜，她已经开始发臭，脖子软塌塌的，十分恶心。仔细确认门外没有东西之后，迅速地将她推了出去。

不过一分多钟，我便从猫眼看见黑暗中窜出几个人形黑影，不到一分钟便把死不瞑目的霍姨瓜分殆尽，只剩一地鲜血。

我感到一阵反胃。而门外的东西们却像是有所察觉一般，频频朝着屋里张望，似乎是想透过厚实的门将我看穿。

我想起父亲的纸条，里面提到，门只有我自己能打开，而且它们靠气味分辨猎物。这说明它们虽然进不来，但是知道我在这里。

这些怪物是有智慧的，而且会模仿活人。霍姨这种诱骗我出门的方式失败了，剩下的东西可能会守株待兔，直到我的食物耗尽为止。

其实它们也并不需要等待多久。父亲一般只有周三大集去采购，而我来那天刚好是星期二，所以家里基本上没有食物了。

冰箱里还有一些菜叶子、火腿肠，还有米袋子底下剩的一点大米，在保持体力充沛的情况下，顶多能支撑我两天。

父亲的尸体还在房间里，我不敢去看，更不可能真的按照纸条上说的去吃。这是我的父亲，是即便变成了怪物也拼死保护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对他下手？

或许在父亲彻底死亡的那一刻，我才明白真正明白，平日里的我是多么的自私且冷血。

但他已经死了，再去思考和缅怀这一切也注定是徒劳的，我能做的，只有保护好他的尸体，不让他落得和霍姨一样的下场。

我将空荡荡的冰箱冷藏室里所有隔间挡板清空，整个冰箱变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刚刚好可以塞下一个蜷缩的人。

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父亲从房间拖到了厨房，将他僵硬的身体调成了一个蜷曲抱膝的姿势，生生塞进了冰箱里，又将冰箱门紧紧合上。

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塞进冰箱里，这种感觉着实古怪，但如果我不想让他在家里腐烂变质，也就别无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