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

以父亲一口咬断霍姨跟橡胶一样坚硬的脖颈来看，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应该很容易就能将我的手臂折断。

可我现在只受了一点皮肉伤。而且他为什么攻击霍姨？我并不觉得怪物之间也会互相吞噬。

想到这里，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手臂上的剧痛折磨着我，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哑着声音喊出了那多年未开口的那个字。

“爸！”

借着朦胧的泪眼，我终于看清了父亲的脸。

这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却像是触及了心底的隐秘，那双血红的眼眸中，突然涌出一片难以言喻的痛苦。

有什么东西，潮湿地滑过他苍白的脸颊，滴落在我的脸上。

我喘着气，从地上仰视着他血迹斑斑的脸，这一刻，似乎再次看到了曾在雷雨中冲着我温柔地笑的，那个模糊的身影。

那个身影渐渐清晰，那双眼睛似乎不再浑浊，反而夹杂着不知名的情绪。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却一扬唇，露出了一抹柔和的笑。

下一秒，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而在我惊恐地反应过来时，已经义无反顾地朝着对面的墙壁一头撞了过去。

一声闷响，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道扩散的血痕，鲜红的痕迹顺着墙壁下滑，延伸至地上倒地不起的人。

我死死捂住嘴，跌跌撞撞地上前，想要来到他的身边，却走了一半却已经跪倒在地。

他的额前、脸上，全都是粘稠的血液，还夹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液体，似乎是脑浆，但那一抹微笑却永远地凝固在了熟悉的脸上。

为什么？直接出去不好吗，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痛苦地匍匐着，朝不远处那团鲜红缓缓爬去，最终无力躺在了地上，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的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因为父亲的口袋里忽然掉出了两张纸，其中一张，却是一张折叠起来的诊断书，居然是抑郁症。

我这才幡然惊醒。

原来，那屋子里的药瓶根本就不是什么对付怪物的神药，只是父亲不想让我发现它的功能，才可以撕掉所有标签。

另外一个，是一个皱巴巴的纸条，我将它捡了起来，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力道几乎要将纸张戳破。

“如果你看到这张纸条，我应该已经死了。

门只有你自己能打开，它们靠气味分辨，不要被发现。

这些肉可以支撑你一段时间，不要出门。”

我缓缓放下纸条，颤抖的手指缓缓拂过父亲的脸颊，想要替他擦干泪水。可是它早已风干，父亲的眼睛也闭得安详。

与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气的尸体背对背，我无声地啜泣着，将自己紧紧蜷缩成一团，捂着抽痛的心脏，一阵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