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回训练馆

再次看到S市的火车站牌，赵承翎恍如隔世，明明也就过了三年而已。

握着行李箱的手轻轻握紧，

赵承翎我回来了。

回家放下行李箱后，赵承翎并未去找任何人，而是悄悄翻墙来到09年的那个天台，看着天边的夕阳，他又想起那个明媚的下午。下意识的想要从背包拿出一罐雪碧，直到背包空空如也才想起，自从那天后他再也没喝过雪碧。

嘴角微微上扬，从口袋里拿出棒棒糖。甜味在口中迅速弥漫，但他却依旧觉得苦涩无比。

直至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天边，他才回过神来。看到远处黑夜里的灯光，他轻轻叹了口气，

赵承翎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拿起背包，朝着那出灯光走去。

再次推开那扇门，赵承翎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听到常淮森的声音，他的心瞬间安定。

常淮森步伐要到位！

常淮森动作做到位！注意动作的一致性！

常淮森柯鑫，你这样不对。看我，蹬地一定要有力，这样才能借力跳杀，明白吗？你的力量还是不够，一会儿再练两组力量。

常淮森一边看着场地的小运动员，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全神贯注的神情让赵承翎想起曾经的他也是在常淮森的严格教导下快速进步。几年过去，他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的师父好像还是依然如故。

常淮森钱谱，你干什么呢？训练溜号，训练结束给我加练1000个波比跳！

钱谱是，教练！

名叫钱谱的运动员并未顶撞，但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常淮森的背后，常淮森这才意识到不对，回头便看到赵承翎笑着向他走来。

赵承翎师父，这么多年了，你这爱罚人做波比跳的习惯还没变呢？

常淮森看着自己的爱徒笑着站在他的面前，三年不见，虽然模样未变，但他的神情却有了变化。想起昨天顾冶给他打的电话，常淮森的心里一痛。

仔细的全身上下看了一圈赵承翎，视线定格在他那勉强的微笑。抬手拍了拍赵承翎的肩膀，片刻后才说了一句，

常淮森长高了，也瘦了。

赵承翎师父，都三年了，我肯定得长高啊。再说了，国家队的训练量你还不了解吗？我要是胖了你一定会说我偷懒的，我不得做2000个波比跳加跑万米啊。

意识到常淮森语气里的心疼，赵承翎装作毫不在意，玩世不恭的说道。

常淮森自然明白赵承翎是故意的，索性顺着他的话踢了他一脚，

常淮森还说呢，你小子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回来了？不训练了？不比赛了？我看你小子是翅膀硬了，欠收拾了是不是？

赵承翎敏捷的躲过了常淮森的一脚，迅速扶住常淮森，

赵承翎师父，年纪也不小了，注意身体，你说说你在闪到腰怎么办？林栖会和我闹的。

把常淮森扶到椅子上，继续说道，

赵承翎放心吧，师父，我和教练请假了，他们批了我才能回来。如果偷偷摸摸回来，我也不敢来找你啊。

常淮森也是。

常淮森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着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的众队员，站起来严肃的说道，

常淮森都看这儿做什么？我们俩是器械还是技术要领？看看你们这德行！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师哥——赵承翎，现在是国家羽毛球队运动员，青奥冠军！他像你们这么大时已经是全省冠军了！你们呢！还看，都给我训练去！今天训练翻倍！

众队员看着赵承翎，眼神里满是敬佩之情，异口同声的回答“是”后转身投入训练中。

听着常淮森骄傲的介绍自己，赵承翎嘴角的笑意戛然而止，呆呆的站在原地。常淮森回过头看着呆滞的赵承翎，轻轻的敲了敲他的额头，

常淮森你小子发什么呆呢？

赵承翎回过神来，牵强的笑着摇了摇头，

赵承翎没什么，就是看到他们想起了自己。师父，那个时候你也这么训过我。

常淮森你小子还记得呢。

赵承翎点了点头，

赵承翎你那个时候训我更狠，动不动就让我2000个波比跳，跑万米。我跑不动，你还骂我是废物。

常淮森不骂你，你能成才？能去国家队，成为青奥冠军？

赵承翎沉默，常淮森意识到不对劲了，尴尬的咳了一声，

常淮森请了多少天假啊？

赵承翎两个月左右，9月1号到国家队报道。

常淮森这么长时间？

常淮森疑惑道。

赵承翎今年有巴黎奥运会。

赵承翎轻声说道，目光却看向对面墙上的五星红旗和下面的奥运五环。

常淮森看着他的眼神，无声的叹了口气，

常淮森这么长时间的假期，你小子可不能给我闲着！正好，明天我外甥女明天出录取结果，她家没有电脑得去我家查，你明天代班训练他们。接下来，你就给我当助教，把你在国家队学的东西倾囊相授，明白吗？

赵承翎啊？我？

赵承翎吃惊的指了指自己，迅速摇了摇头，

赵承翎师父，我不行的。

常淮森不行个屁！你是我常淮森的徒弟，不许说不行！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起身继续指导各个队员，独留赵承翎在原地思考些什么。

结束训练后，常淮森刚到家就接到了顾冶的电话，

常淮森喂，冶子，这么晚了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顾冶三木，承翎找你了吗？

顾冶开门见山的询问，常淮森不由得笑出了声，

常淮森你旁边还有人，程逸也在吧。算了，你直接开免提吧。

顾冶看着凑在他身边的程逸，也笑出了声，

顾冶哈哈哈，三木，还得是你啊，一下子就猜到了。算了，我也没那么关心那个小家伙，我把手机直接给逸哥，你两自己说去吧。

说完也不管程逸是否拒绝，直接将手机塞到手里后拿起盆子准备洗漱。

程逸拿着手机，看着顾冶的背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常淮森程逸？

听筒里传来声音打破僵局，程逸叹了口气认命的“嗯”了一声。常淮森听着不情愿的声音，敞怀大笑，

常淮森我说小逸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这别扭的性格真是一点没变啊。

程逸你这大嗓门的声音也是丝毫未变啊。

程逸毫不犹豫的怼回去，坐在床上，嘴角渐渐有了笑意。

常淮森我就这嗓门，天生的，改不了了。有什么想问的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程逸赵承翎怎么样了？

常淮森回来了，刚见过面。

常淮森一边开着免提一边换着睡衣，

常淮森不是我说小逸子，我在国家队时咱两意见不和也就算了，毕竟想法不同，求同存异就好了。但我就这么一个爱徒，你怎么就给他练成这样了？今天回来，是长高了，也更帅了。看起来还是那么无所谓的开着玩笑，但他眼底的求胜欲没了，灵气也没了。他到底发生什么了？

程逸听着常淮森喋喋不休的质问，却没有生气，而是反思。许久后才开口道，

程逸对不起，三木，是我的问题。

一反常态的程逸让常淮森始料未及，他瞬间意识到严重性，

常淮森到底怎么回事？昨天冶子只和我说他最近成绩不好，会回来冷静一段时间，别的什么都没说。你有话直说，我能承受住。

常淮森是，是他犯了什么错误被退回来吗？还是，受伤了？

说出这句话时，常淮森的语气不由得颤抖，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他承认，他害怕了。

程逸不是，都不是。

程逸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常淮森的心暂时安定，程逸叹了口气和常淮森说了赵承翎的近况。十五分钟过去，程逸才说完，

程逸三木，是我的问题，对他的关心太少了。只是，他真的是个好苗子，我真的怕他从此一蹶不振。三木，帮帮他，也算帮帮我，可以吗？

回想起赵承翎僵在嘴角的笑意和沉默不语的模样，常淮森这才反应过来赵承翎正在承受些什么。

电话两段陡然陷入一阵静寂，空气仿佛凝滞。半晌，常淮森轻声叹气，

常淮森我知道了，小逸。你我都知道，他现在这个情况我们都遇到过，只不过那时候的网络并不发达，而我们的天赋不如他。放心吧，他是我的徒弟，我能让他进国家队，就不会让他退出。也谢谢你，保留了他在国家队的位置。两个月，我会让他改变的。

程逸谢谢，三木。还有那件事，我欠你一个抱歉，对不起，三木。

常淮森笑着摇了摇头，

常淮森过去快20年了，我早就忘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我们还是并肩作战的队友，不是吗？

程逸嗯。

程逸点了点头，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

程逸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把手机给冶子了。

程逸把电话还给冶子，自己转身离开。顾冶接过电话，看着程逸略显轻快的背影，

顾冶三木，你两心结解开了？

常淮森“嗯”了一声，

常淮森都过去快20年了，孰是孰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都坚守在羽毛球的一线，这就够了。

顾冶要不说你大度呢。行，我不跟你说了，明天还要带小家伙们训练。

常淮森哎，等会儿。

顾冶有事快说。

常淮森常林栖这小子最近怎么样？没闯祸吧。

顾冶听着听筒里装作不在乎的语气，嘴角微微扬起，心头一计，

顾冶emm，怎么说呢？

常淮森怎么了？不会真闯祸了吧？

听着语气急迫的声音，顾冶哈哈一笑，

顾冶三木，我还以为你只顾着你的爱徒，不管你的亲儿子了呢。

常淮森顾二台！

常淮森咬着牙的叫道，顾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顾冶好了，不逗你了。小栖很好，他和盛明浩最近比赛成绩挺稳定的。训练也很认真，实力在稳步提升，下个周期，他俩一定是主力的。

常淮森那就行。冶子，我儿子就交给你了。

顾冶放心吧，三木，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孩子的。

常淮森嗯，不早了，你睡吧，我也要睡了。

顾冶好，晚安三木。

挂了电话的常淮森蹑手蹑脚的回到卧室，看着早已睡着的妻子自己却没有丝毫睡意。想着刚才程逸的话，他又蹑手蹑脚的离开。打开书房的门，坐在椅子上看着赵承翎最近一年的比赛回放，在工作笔记上刷刷的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