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火急火燎的来到公安局,这是她第一次进公安局。一进门就看到警察在对林砚溪和几个男同学做思想教育。
“您好,我是林砚溪的家属。”
“哦,你去那边签个字,办个手续就能接他回去了,回去之后要好好给他上上思想教育课。”
“是是是,您辛苦了。”
跟警察客套完,林望舒转身就去办理了手续,随后走到了林砚溪面前。
出了公安局,两姐弟走在江边。江面已经结冰了,树上挂着刚结不久的冰晶,在阳光中闪闪发光。
从公安局走到公寓路途不算短,这条路冷冰冰的,没有人说话,气氛很沉寂。这样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了他们来到公寓楼顶。
“怎么回事?”
林望舒的口气很平静,听不出太大的情绪波澜。
“没什么,就看他们不爽。你昨晚是不是又没睡好?”
林砚溪看着林望舒眼下的乌青,只觉得一阵心酸。
“真的吗?不要岔开话题。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望舒的语气有了变化,似乎在隐忍。她知道,林砚溪不会随便跟别人斗殴,肯定是发生什么。
“没什么,真的。”
林砚溪假装轻快的继续向前走。林望舒却站住了。
林砚溪回头,对上了林望舒那双深邃无神的眼睛。一股无力感涌上林砚溪的心头。
他恨,他恨自己没有办法帮助到林望舒,他恨自己那天晚上因为懒惰没有跟她一起去。
她明明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眼睛,明明曾经这是一双明艳的眼睛,明明它曾经那么灵动。
可是现在,却没有了往日的神采,这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充斥着疲惫。
“真的没什么,你不要想太多。”
林砚溪依旧逃避着林望舒的问题。
“林砚溪!你到底要怎样啊,我已经被这几天的事搞得焦头烂额了,你就不能在学校里安安分分地待着吗?”
林望舒的声音在天台回荡,林砚溪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无奈和愤怒。
可是林砚溪也是急性子,这样一击足以让他讲所有的经过都讲出来。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他们造你的黄谣,说你骚里骚气就是天生的媚骨,他们还......”
反应过来的林砚溪立马噤了声,小心翼翼地观察林望舒的表情。
“他们还说了什么?”
这时候的林望舒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林砚溪知道这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
林望舒见林砚溪沉默不语,语气突然加急。
“你说啊,你说啊!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他们还说你是陪睡女,还...还让我...带你去给他们玩玩。”
林砚溪磕磕巴巴的说了出来,越说到后面越小声。
但即使再小声,也被林望舒听了去,脸色苍白,两只手紧紧握着拳,一滴眼泪在眼睛上要掉不掉的。
林砚溪被吓到了,这是他生存了十九年以来看到的林望舒发脾气发得最大的一次。
“林砚溪,你以后不要管我的事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林望舒用自己最大的忍耐,保持住最后的理性,对林砚溪说。
“你是我姐,我不能不管你。”
“你能做什么,你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用做,你只需要安安分分的读好你的书,过好你的生活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不是,我可以做更多,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
“相信你?你让我相信你?你自己看看你身上的伤,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你怎么帮我?你走,你现在就回学校,以后我的事你一分一点都不要管!”
“好,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没用是吧,好 那我以后都不管你了,你就听着那些黄谣过一辈子吧!”
林砚溪赌气般离开了天台,住在学校里,一住就到了放寒假。
网上的谩骂没有因为时间而被消磨,热度依旧是居高不下。
谢灵泽已经采取了无数种撤热搜的方式,但还是能在短期内重回顶峰。这件事拖得越久对映旭和林望舒都是一种伤害。
临近过年,林望舒和林砚溪再一次见面。
这次会奉阳只有姐弟俩两个人,张海清和林辉毅提前一周就回去置办年货。
车上,林砚溪一直注视着窗外,两人之间充斥着一种无言的尴尬。
“砚溪,那天的事,对不起啊,是我太激动了,你不要放心上。”
林望舒同样没有看他,只是这么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林砚溪的眼眶早已变得通红。
林砚溪不知道她是多努力才能说出这些话,她明明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明明是那么倔强的人,怎么一夜之间都变了呢?
“什么?我早就忘了,你也快忘了吧,总是揪这过去这点糟心事不放,怎么开启新的生活?”
林砚溪不敢看林望舒的眼睛,依旧注视着窗外。
“林砚溪,谢谢你。”
林望舒闭上了双眼,林砚溪不知道这句道谢是因为自己为她斗殴而给的,还是因为自己刚才安慰她而给的,或者两者都有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望舒的额头布满了的汗珠,像是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
林砚溪见情况不对急忙摇醒了林望舒。
林望舒惊醒,扶着脖子大口喘气。
“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没什么,跟之前一样。”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林望舒每每闭上眼睛都会看到那些网暴内容像针一样扎入自己的身体,这也导致了她后来再也没睡好过,有时候甚至是彻夜未眠,短短几个月,林望舒就消瘦了十几斤。
但是这个噩梦和前几天的不一样,这个梦很真实。真实到她就算知道这是一个噩梦,也无法醒来。
她梦到自己自戕了,利剑划破她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旁边的白百合,也染红了自己的衣裳。
待她即将倒下之际,有一个人扶住了她,脸上突然凉丝丝的,这是不属于她的眼泪,她拼命想要看清楚这个人是谁,眼睛却始终没有办法聚焦,她的手悬在半空,又落了下来。
回到奉阳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一到过年,奉阳的每一条大街小巷都是张灯结彩,小摊贩的吆喝声都要比平时要响亮许多。
回到家,林望舒连鞋都还没来得及换,就被林且生扇了一巴掌。他的这一巴掌扇的很用力,林望舒没站稳,便倒在了地上。
林砚溪刚想上前阻止,却被林辉毅拦了下来,连拖带拽的拉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爸,你怎么不拦着点,就他那力道,会把姐打死的!”
“拦?怎么拦?他身体比我还健康,你要我怎么拦?还有他怎么说也是你爷爷,待会可不能这么没大没小的。”
“切,我妈呢,要是我妈在,一定不会让他这么猖狂。”
“你妈知道他今天要来,回娘家了。”
“他为什么要来?这又不是他家,他就不应该来,当年赶我们出去的时候多神气,现在知道我们盖了一栋这样大的房子又要来蹭,他就不配做爷爷。”
“诶,行了行了,待会让你爷爷听到大家都没有好果子吃。”
“那就这么看着姐被打?”
“应该不会太狠了,你爷爷这次来是来劝你姐的。”
“劝?劝什么?”
“劝你姐同意嫁给谢家那位公子。”
“什么?就因为两百万,你们就要我姐嫁给那个几乎毁掉了我姐一生的禽兽?你们这不是在嫁女儿,明明就是要卖女儿!”
“啧,怎么能说人家是禽兽呢,人家愿意负责说明人家还有点良知,再说了,人家是映旭集团的代表,以后那就是董事长了,你姐嫁过去也算是吃喝不愁了。要不然你姐以后还能嫁给谁,一个女孩子,在这个社会里没点依靠,怎么生存得下去?”
“难道我姐生下来就是为了嫁人吗?”
“不是,但是她是学医的,没有拿到毕业证和行医资格证她又能干什么呢?她不是一定要靠别人,可是她现在根本办法靠自己,我和你妈也早已年过半百,你也迟早会有自己的家庭,我们又有谁是她真的能靠得住的呢?那个人和你姐在一起,还可以为你姐某份差事。”
“......”
林辉毅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嫁给谢灵泽不是林望舒唯一的办法,却是最好的办法。
林砚溪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