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汀娜端着切好的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时,发现孟宴臣正面对着窗户发呆,她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自己种在院子里的花。
傍晚又落雪,孟宴臣看着的小窗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雪静静地下着,屋外一片白。听不到一点声音,花与树都睡在白雪的窖里。
孟宴臣“你种过很多花,都在这样的天气里。”
他没有回头,只是出神地看着外面,声音在静悄悄的房间里都不自觉变得轻柔起来。
罗汀娜轻浅地笑了一声。
罗汀娜“哥,你和我去外面看看花吧,我有东西想要送给你。”
孟宴臣好像适才活过来一般,转身跟上了罗汀娜。
两人推开房门,脚步一深一浅地穿过雪地,来到了栅栏旁边。
女孩慢慢蹲下来,回头看他,小小一个的身影。就这么一会儿,白色的雪粒子已经堆了许多在她的眼睫毛上,孟宴臣想自己一定也是一样的。
罗汀娜指着角落里几株小小的树苗轻缓地说。
罗汀娜“我在这里种了茉莉花给你。”
罗汀娜“今年的生日礼物我没能来得及给你,是因为它们要在来年春天开花。”
细而密的雪粒刮过脸颊,罗汀娜温柔却坚韧的神情,有一种让万物宁静的力量。
孟宴臣“在这么冷的地方,它们能活下来吗?”
罗汀娜“会的,也总有一天会开花的,会开得很茂盛。”
男人没回答,他只是看着她。雪仍旧下着,却越发细心温柔了,连那轻纱摩挲似的细碎声响都一概不闻,如倾沙一般,只管无声无息地下着。
空气清冷,一片白茫,罗汀娜穿着厚厚的白色羊绒大衣,戴着白色礼帽,映衬得皮肤更加白皙,肤若凝脂,薄薄得,一冻就显出红晕。
此刻她微笑着,眯了眼睛,脸被冻得泛红,上面绒绒的汗毛也清晰可见,嘴唇透着刚刚绽开的杏花般的颜色。
很久以前,孟宴臣明白自己注定是孤独的。
他并不因为他的孤独而自得,当然更不因为他的孤独而羞愧;他从始至终,一直是那种平静的、甘于独醒的,冷淡而缄默的孤独。
他从小优秀,人生履历漂亮出了一份距离感,隐忍克制,因此得不到在意的人,直到如今都活得像一具躯壳。
孟宴臣感觉自己离人世越来越远,尽管他还置身其间。
他没有更大的梦了。
这命运是一个旋涡,为了填满它,力竭的人就会陷进去。
不是谁不够努力,而是无力抗衡。
 一颗细胞的消亡,小得无从察觉,却一定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同程度的伤痛。
生命是如此宏大的命题。
雪花冰渣落在孟宴臣的颈间,冰得回神,心跳声鼓胀着耳膜,胸腔仿佛就快要承受不住那重如鼓锤的震动。
“怦、怦、怦……”
是了,此刻他才终于有了一种活着的实感。
有在意的人,原来是这么一件开心的事。
孟宴臣恍惚间以为自己有了两颗心脏,它们贴在一起,一左一右,亲密无间。
孟宴臣“罗汀娜。”
罗汀娜“……嗯?”
罗汀娜歪了歪头。
孟宴臣“谢谢你。”
从今以后,他都不是一个人了。
孟宴臣可以做更大的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