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因为文焕对颜陌冷酷的态度,鄂顺第一次跟他发脾气,拒绝跟他交流。
鄂顺看不见的情况下逞强要事事亲为,被热水烫伤并拒绝文焕的照顾。
文焕无意中发现颜陌深夜在回廊上偷偷与鄂顺见面。
(接上文)
文焕从没有这样无措过。
他所有的心绪和眼前,颜陌在深夜回廊上与阿顺相见的场景时时刻刻都在萦绕!
阿顺拖着被烫伤的脚,哪怕扶着墙都要偷偷的出去,真的是让文焕挫败至极!
前一刻他还是那么冷绝的拒绝文焕,连一个字都不愿跟他说。
后一刻便可以温情备至的给颜陌擦着眼泪安慰她!
文焕不知道颜陌是自己深夜来找叔父,还是谁属意于她,故意让阿顺更加两难而无法离开。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骊姬,而那个幕后的手必定就是兰若!
骊姬就算有这个谋略,也没有这个胆量!
几十年夫妻,他太清楚兰若了!
她要做的东伯侯夫人,不是名存实亡的诰命!而是货真价实的夫人!
那么这个货真价实里就必须有他这个东伯侯的存在!
颜陌便紧紧的抓住了阿顺善良的命门,她的眼泪就是最有力的武器!
哪怕他拿出姬发给他的那个"赐死"的旨意,她们也会看着他们两个在侯府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不论生死,他们都走不出去了!
可偏偏阿顺在这个时候竟然跟他闹脾气,完全看不清这些人的嘴脸和歹毒的心肠!
那种窒息的愤怒已然将文焕快击碎了!
仿佛有一双无形而有力的大手,一只掐着文焕的脖子让他无力反抗,而另一只就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朝阿顺伸去,即将也要扼住他的咽喉!而此时的阿顺却仍不知危险,还微笑的朝那只恐怖的大手走去。
文焕想喊,喊不出来!想挣脱,又挣脱不掉!
这双大手此刻便悬在他们的头顶,随时都有扼住他们脖子的可能。
趁着冷寂的月光,文焕回到了房中。
他坐在阿顺的床榻上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身边阿顺的软枕和锦被散发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让文焕心生悲凉。
第一次,这个曾经所向披靡的战神感到了不寒而栗。
他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害怕过!
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鄂顺摸着墙慢慢的回来了。
他怕动静太大,便双手摸着墙,光着脚一点点的往前挪动。
文焕看着他这样举步维艰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忍又无奈的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阿顺,这么晚了还去外面透气吗?"
鄂顺没有答话,继续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
文焕只觉得那窒息感快把他撕碎了!
阿顺从没有这样犟过,也不会为了别人跟自己闹别扭,更不会心里有话也不告诉他。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几步冲到阿顺面前,一把抱起他朝床榻走去。
额顺执拗的还在反抗,不停的推他!
文焕到底身体不如从前,阿顺这样大动作的抗拒,抱不稳把他摔了出去。
随着沉闷的一声,额顺摔到了地上。
"阿顺!"
文焕半跪着把他扶起来。
"你这孩子今天折腾够了吗?"
鄂顺就是不说话,还是倔强的推开他,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的摸索着往床榻边走去。
这一下文焕彻底火了!
他不由分说的把额顺又一次抱起来,直接扔到了床榻上!
"折腾了一天!你为了他们跟我折腾了一天!"
鄂顺烫伤的脚起了水泡,刚刚那么一折腾水泡蹭破了,鲜红的嫩肉翻了出来针扎一样的疼。
他就是不说一个字,更不说脚上的烫伤严重了,只是紧闭着嘴巴紧皱眉头。
文焕意识到刚刚动作太大,可能把他受伤的地方弄疼了。
他借着月光拿过锦带要蒙住额顺的眼睛,打算点燃烛火看个仔细。
果然不出所料,阿顺依旧一把打掉了他手中的锦带。
文焕气的已经胸腔内的血呼呼的往上涌!
阿顺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直接用锦带把阿顺的手捆了起来,防止他再执拗。
然后又从身后找出另一条淡青色的锦带蒙住了他的眼睛,接着点燃了烛火。
果然刚刚那么闹腾了一场,鄂顺脚面上烫伤的水泡破了,鲜红的嫩肉鲜血淋漓的翻着。
文焕一下心疼了。
他赶紧拿出来烫伤药,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涂在阿顺的伤口上。
火辣辣的刺痛让一言不发的阿顺只是急促的喘着粗气。
文焕动作轻柔的涂着药,轻轻的吹着气,生怕再把他弄疼。
刚刚那升腾起的火也慢慢的退了下去。
"阿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成了这样,是拜谁所赐?你疼的靠一个破木凳抵住胸口,兰若连那个木凳都不给你!你心焦的一夜白发,她们放过你了吗?你躺在那里声息全无,没有一个人帮我们!我救你碍她们什么事了?颜陌也劝我放手,就看着你死!现在你活过来了,她们满嘴假仁假义、居心叵测,还要把你拉进这个深渊!你还觉得她们值得你原谅吗?她们要的不过是东伯侯的荣耀与富贵罢了!"
"不是!"
鄂顺终于开口说话了。
"颜陌不是那样的孩子!她劝你放手,只是想让我们都解脱!"
这句话一说出来,文焕气的手都在发抖。
阿顺显然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还是被她们营造的假象所迷惑!
"呵呵!"
文焕苦笑着,"放手?解脱?谁不会放手!可我为什么要放手?又是谁说的,你死了就是我们的解脱?"
他捧着阿顺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会放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谁的话都没用!"
鄂顺捆着双手恼怒的推开文焕的手,将头扭到一边。
"颜陌不是那样的孩子!你不该那样对她!"
文焕无奈的摇摇头,"那你就可以这样对我?是吗?"
鄂顺翕动着嘴角,他觉得现在与文焕根本沟通不了!
文焕解开他被捆的手,束手无策的叹口气,"太晚了,擦过药睡吧!"
这话倒是真的,鄂顺太累了!
他折腾了整整一天,多少体力都耗尽了。
文焕不放心,又看看刚刚他被捆着的手腕,确定没事才吹熄了烛火。
接着他又取下来鄂顺蒙住眼睛的锦带。
"天气热了,我让下人做了些轻薄透气不透光的锦带,这样你也舒服一些。"
鄂顺又恢复到刚刚不吭声的状态,他躺下背对着文焕悄无声息。
文焕看着他冷绝的后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看了许久头脑放空、眼神发愣,只觉得胸口憋的难受。
随即,他躺到了自己的床榻上,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
又是一夜噩梦,文焕觉得自己跟姬发没什么两样了。
梦里的场景也不过还是那些。
不是兰若下毒,就是颜信和颜节举着剑,要不就是颜陌梨花带雨拦在马车前不让他们离开。
文焕满头的冷汗,睡的也是迷迷糊糊。
天放亮的时候,他猛然的惊醒再无睡意,便习惯性的起来,趁着天没有大亮把锦带给阿顺蒙上。
走到阿顺的床榻前,看着他有些不对劲。
满面通红,嘴唇干裂的都起了皮。
他摸了摸阿顺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阿顺发烧了,肯定是昨晚受了风寒!
文焕真的快被颜陌气死了!
就算现在是夏天,深夜回廊上还是有穿堂风!
阿顺光着脚,穿着素衣吹了那么久的风。
本身底子就弱,再这样一吹风,不得风寒才怪!
他先把锦带给阿顺蒙上,看着他不住的发冷颤抖,便把自己的锦被也盖在他身上。
自从阿顺受伤回来之后,药箱里的药都可以开药局了。
风寒的、外伤的、止痛的、清火的,真的是全了。
文焕从药瓶里倒出药丸,拿热水化成汤药。
他扶着阿顺坐起来,靠在身上轻声的唤他,"阿顺,来!吃药!"
阿顺靠在他身上,无力又倔强的摇摇头。
"你这孩子怎么又开始了!"
文焕真的是气的没脾气了!
"你听话,受了风寒喝了药就不难受了!你在发烧呢!"
鄂顺烦躁又倔强的还是摇着头,完全不配合!
"阿顺,听话!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说着,文焕一只手捏住阿顺的嘴巴,另一只手将药要灌进他的嘴巴。
也不知道鄂顺从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他一把将文焕手中的药碗打到地上,还把文焕推倒了。
在失衡下,文焕的手落在了地上的药碗碎片上,大大小小的碎片毫不留情的扎进他的手掌和手腕里。
文焕吃痛的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血汩汩的往外冒。
"阿顺!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见谁?还是要做什么?你告诉我!"
文焕的脸因为心焦而瞬间变得发白,手也不住的颤抖。
鄂顺这样不顾惜自己而为别人争取的方式,让他怒火中烧!
就冲这一点,他绝不会让她们得逞!
心思太歹毒了!
只用了小小的一招,阿顺就可以这样的跟他折腾,跟他闹!
要是完全接受与原谅,那他与阿顺在她们手里还有活路吗?岂不是由着她们为所欲为?
可是当下,阿顺完全听不进去他的任何话!
先让他吃药,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后面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
文焕这样想着,他随意把受伤的那只手包扎了一下,又倒出两粒药化成了药汤。
鄂顺实在不明白,颜陌只是孩子!
她就是想见见陪着她长大的叔父有什么错!
文焕为什么要把对兰若的仇视加在无辜的颜陌身上!
逼着孩子想见他也只能偷偷摸摸在远处偷瞄!
他觉得文焕对于孩子们太严厉,把儿子们从小当战士去培养。
颜义十六岁,颜孝和颜礼十五岁,颜信颜节只有十四岁!
全都送去了西岐,为姬发灭商伐纣,替他和自己为姬发尽忠。
这本没有错,皇室子弟生下来就是替王上尽忠职守。
儿子们都献给了君王,只剩下一个女儿是不是要更疼爱一些?
颜陌做错了什么,也要一并承担兰若犯下的过错?
每次颜陌怯生生的可怜模样,让鄂顺的心瞬间揪在了一起!
这孩子要是再一落泪,他便彻底慌神了。
那么可爱单纯的女孩子,文焕怎么能那样误解她?
原来是兰若和骊姬,后来又加上颜陌,那么以后会不会连颜信颜节也牵连上?
鄂顺不想让文焕因为自己而众叛亲离,家无宁日!
他知道自己没有几年寿元迟早要离开文焕,又剩下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所以他必须让文焕再次融入这个家!
"叔父!"
颜陌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耳边!
鄂顺以为自己发烧病糊涂了,颜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条冰凉的棉帕敷在他的额头,然后感觉到唇边有羹匙到触碰。
"叔父,您张嘴!把药喝了!"
颜陌的声音再次出现。
鄂顺强撑着找颜陌声音出现的方向,他的指尖一下摸到了她不满泪痕的脸。
"颜儿······真的······是你!"
鄂顺沙哑着声音,满心的激动。
"叔父,是父亲让颜儿来照顾您的!你吃了药,风寒就好了!"
"父亲允了······你来······看我吗?"
颜陌羞涩的点点头,"嗯!父亲说颜儿随时都可以来看叔父!"
鄂顺也释然的笑了笑,"我就说······他不生气·······就没事了,对不对?"
"嗯!来,颜儿为您喝药!"
鄂顺的眉眼终于展开了,他觉得慢慢的文焕会走出来那片阴影,一定会回到过去那样恬静平顺的生活。
而此时的文焕,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颜陌给阿顺喂药。
阿顺的脸上终于有了释然柔和的笑容。
这是很和谐美好的画面。
一个妙龄少女照顾一个俊朗英武的少年将军!
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春夺目的光芒。
那一刻,文焕被割伤的手掌和手腕钻心的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