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在文焕悉心照料下，鄂顺的身体恢复了很多。
剜心之痛发作的次数虽在减少，然而时不时的发作也让鄂顺不寒而栗！
身残体弱如耄耋的鄂顺已然承受不住五雷之刑而造成的创伤，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
文焕想求元始天尊，他想代替阿顺受罚，寿元耗尽便让他灰飞烟灭，九幽炼狱他替阿顺去！
（接正文）
梧桐树下每一天，鄂顺都会躺在青竹藤椅上静静的等待时间的流淌。
梧桐树叶偶尔会落下一片，飘落在他的身上。
他随手把那片落叶拿起来慢慢的看，或者用手指一点点感受生命的脉络。
"阿顺，合欢树今天就来了！"
文焕摸了摸他的手背，生怕他着凉。
"那我等着看！"鄂顺平怡的笑着说道，"太麻烦了，兴师动众的 。"
"不麻烦，我去看看啊！他们不知道你喜欢的地方。"
文焕把丝锦被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还是觉得不放心那些奴仆，担心把合欢树移到他不喜欢的位置。
"嗯！那我就在这儿等你！"
"今天阳光极好，你再睡一会吧！"
文焕宠溺的笑着，小时候他也是这样哄着阿顺睡午觉。
"我不想睡，想看着你！"
果然，小时候不爱睡午觉没少让文焕收拾。
几十年还是没有养成习惯，反而倒像小时候那样开始耍赖。
文焕拿手指轻点着阿顺的额头，"听话！等移栽好了，我喊你！"
鄂顺顺从的闭上眼，假寐的有模有样。
阳光真的很好！
透过阳光鄂顺在梧桐树叶间躲避着光线。
自从剜心之痛发作剧烈会短暂失明之后，他的眼睛不能直视太强的阳光，不然眼睛会特别刺痛。
突然他的眼睛被一双柔柔暖暖的手蒙住了。
鄂顺会心的一笑，只有颜陌才会这样调皮可爱。
"颜儿！调皮！"
颜陌娇俏可爱的小脸撞入鄂顺的眼帘。
"叔父！你在干嘛？"
"晒太阳呀！暖暖的很舒服 ！"
颜陌摸了摸鄂顺冰凉的手，有点吃惊。
"叔父，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吗？现在夏天了，你还怕冷吗？"
鄂顺不在意的笑着，"慢慢就好了，你今天是不是没去学苑？"
颜陌很喜欢在叔父身边撒娇，她喜欢他身上香香的味道，喜欢听他这样凝神静气的说话。
"今天我想和叔父在一起，不想去上学！"
鄂顺佯装生气的样子，"叔父不喜欢不上学的孩子！"
颜陌揽着他的脖子，像一只机灵调皮又乖巧的小白兔。
她轻靠在他的鬓边依然撒着娇，"叔父不会不喜欢颜儿的，我也不怕叔父生气！"
是，鄂顺对孩子们都很有耐心，连大声说话都不会，更别说严厉的教育。
哪怕是对孩子的教训，他也是慢慢的讲道理，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火气。
"明天一定要去上学，知道吗？读书而知礼，读书而知义。女孩子更要读书！"
颜陌顺从的点点头，她愿意听叔父的话。
她就这样揽着他的脖子，和他一起看远处的云，感受柔柔的风。
"叔父，你还会心口疼吗？"
鄂顺闭着眼睛宽慰的笑着回答，"不会，不疼了！"
颜陌倔强的坚持着，"不！一定很疼！你的头发都疼白了！仆人说，你疼的时候还会吐血！"
说完之后，她更加用力的揽着鄂顺的脖子，小脑袋使劲儿蹭了蹭他的面颊，她是真的心疼了！
鄂顺缓缓睁开眼睛，侧颜看着单纯又善良的颜陌颇为动容。
"叔父，他们说你以前是昆仑神墟的仙君叫贪狼星君，是不是？"
"嗯！"鄂顺轻声的应着，"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颜陌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着他俊朗英武的脸。
"做仙君不好吗？为什么要做凡人？他们说你是为了父亲才做回的凡人？天尊惩罚您，便让您天天心口疼，是这样吗？"
鄂顺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那般平静，又好像确实是现在他经历的劫难。
"当然不是！做仙君很辛苦的，要忘记很多事，也不能做很多事！我只是不想忘记！"
"那您心口疼，是天尊惩罚您吗？"颜陌追问道。
"对！叔父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颜陌的脸紧紧贴在鄂顺的胸膛，她毫不避讳的信誓旦旦，"叔父是最好的人！不会做错事！天尊肯定罚错人了！"
鄂顺宽慰又感动！
"叔父也会做错事，所以被惩罚也是应该的！"
颜陌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又宛如一片波澜不惊的深湖。
"叔父，您的身上香香的，真好闻！"
鄂顺用手指轻点着颜陌娇俏的鼻尖，柔声笑道，"我怎么不知道身上好闻呢？"
颜陌埋在他的胸口深深的吸口气，"是真的！那种甜甜的，香香的味道！你身上还很凉，夏天靠着您很舒爽！"
"颜儿长大了，不可以再这样黏着叔父了！"
颜陌一下把小脑袋从鄂顺的胸口拔出来，兴奋的看着他，"是吗？我长大了吗？"
"嗯！"
鄂顺点点头，"长成大女孩了，不能再这样黏着我了！"
颜陌任性的又把头贴在鄂顺宽阔的胸膛上，"我不管！我就喜欢这样黏着叔父！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叔父这般的夫君！像您这般的样貌，说话也慢慢的，声音也要您这样的好听！还要像您这样的脾性，不发脾气！见到所有人都笑眯眯的，不像父亲总冷着脸！"
这一番话引得鄂顺笑不可支，"刚说颜儿长大了，可又开始胡言！现在就开始想怎么择夫君了！别人听见会笑话的！"
颜陌毫不在意的笑起来，"我不与别人说，只与叔父一人说！您不会笑话我的！"
"嗯！"鄂顺有点累了，他闭上眼睛轻声的回答，"叔父不会笑话颜儿的！"
"叔父？你睡着了吗？"
"我只是有点累，闭上眼睛养养神！"
颜陌从怀中掏出一把玉梳，凑近鄂顺的耳边甜甜的说道，"那我给您梳梳发好吗？"
他闭着眼睛，嘴角压不住的笑着。
"嗯！那你梳吧！"
······
在阳光下，鄂顺的白发闪烁着银色的光。
他的发质没有因为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而变的枯槁，依然是柔滑浓密。
"叔父，是因为心口疼的厉害才会头发变白吗？"
"不是，是因为下雪天，雪花落满了我的头发才会变白！"
颜陌一下一下轻柔的梳着。
鄂顺的头发也是香香的味道，和身上一样的香气，甜甜的又有冰山融水的冷冽。
"叔父？"
"嗯？"
"仆人们说，您一直心口疼，过不了多少日子便会寿元耗尽！"
鄂顺心头一颤，是的！照这样的疼下去，他用不了多少时日便会真的寿元耗尽！
颜陌边梳边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们还说，您就是为了父亲才做了凡人！可是您身体好不了了。一直吐血用不了多久也会殒命！"
"你害怕吗？"鄂顺反问道。
颜陌停下手中的动作，从鄂顺背后紧紧环抱着他的脖子，她稚嫩的小脸紧贴在他温凉的面颊。
"叔父是最好的人！我要您一直活着！"
鄂顺心中一颤，颜陌的心愿也是他的心愿。
一直活着，和文焕一直相伴的活着，多好······
他的眼眶发热，难以割舍的泪凝在眼中······
"颜儿要叔父活着，那我便一直活着！"
不知为何，颜陌总觉与叔父相伴的时日不多了。
仆人的话像魔咒一般，总是在她不经意间便会钻出来，吞噬着她的心神，让她无法快乐与安静。
她不止一次的想象着那些人说的话，叔父会慢慢的寿元耗尽而消失！
那时的她再也见不到温润如玉的叔父，再也听不到的那么好听的喊她的名字，"颜儿！"，再也不能这样树下梳理着他柔顺浓密的头发，闻到他身上香香的味道······
想着想着，颜陌落泪了。
她热热的泪滚落进鄂顺的脖领里······
"怎么了？颜儿？"
"您好久没抱我了，您抱抱我吧！"
颜陌放下玉梳，走到鄂顺身前轻轻的伏在他的胸口。
他强撑着坐起来将颜陌拥在怀中，仿佛安抚着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怎么哭了？"
他用指尖轻拭着颜陌不停流出的泪，怜惜的问道。
"您要一直陪着我，好吗？不要突然消失！"
"不会的！叔父一直看着颜儿长大！"
颜陌哭出了声，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伤感，仿佛这一次是叔父最后一次抱她。
"母亲和嫡母说，等您身体好了，父亲和您便会离开我们！永远离开我们！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不是就这样相约的吗？不是就等着他身体好了便会离开吗？
鄂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真的想过就这样与文焕离开，自私的摒弃所有人。
他从未自私的为自己做过一件事，仅这一次的自私他都于心不忍、良心不安！
兰若对他的无情与残忍，世间对他的不公，却依然没有摧毁他心里的善良。
自私一次又有何妨呢？
离开这纷纷扰扰又残忍无情的世间，与文焕去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地方又未尝不可呢？
人的一生总要为自己活一次吧？
八岁与文焕相伴到今天，除了这段时日，他们竟然没有一天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鄂顺想了想，苦笑无奈的摇摇头。
这几十年都在干什么？
好像什么都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做明白。
"不会的！我们不会离开的，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还能去哪儿呢？"
鄂顺一点点擦干了颜陌的眼泪，柔声的安慰着她。
"嗯！那我就放心了！您答应颜儿了，不会离开！要一直活着！"
"对，答应颜儿了！不会离开，一直活着！"
颜陌终于满意的笑了出来，叔父胸膛中的心跳声也与父亲不一样！
父亲的心跳声很有力，像山巅之上的擂鼓，靠在他的胸口都可以感受到耳膜的震动。
叔父的心跳声像山涧流淌的溪水，忽近忽远。
一如他说话的声音那般好听，给她很宁静致远的感觉。
阳光果然像叔父说的那样，暖暖的照在身上。
听着头顶梧桐树被风吹动的沙沙声，看着远处天边薄雾般的云······
"叔父，我也困了！"
鄂顺心生怜爱的用手梳理着颜陌的发梢，好像她更像自己的女儿一样。
"睡吧！靠着叔父睡吧！"
"甜豆饼好吃吗？"
颜陌闭上眼睛喃喃的问道。
"好吃呀！很甜！"
"等我睡醒了，我也要吃······"
看着渐渐睡着的颜陌，鄂顺的泪才顺着眼角滚了出来。
他无法再自私的跟着文焕走了，也或者是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
他可以自私任性的摒弃任何人，仅为自己活一次！
如今看来是做不到了！
他一下一下梳理着颜陌柔软的发梢，看着天边渐渐散去的云，淡淡的笑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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