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拾伍)文焕的救赎(下)

前情提要：

文焕日夜兼程赶到西岐向姬发请罪，并不想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巨变。

在姬发的追问下，文焕只能道出实情。

兰若为了逼迫文焕把孩子从西岐接回，掳走鄂顺作为要挟。

文焕感知到鄂顺危在旦夕、命悬一线，宁愿自己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也要救出他。

（接正文）

文焕放下手中的茶盏，又一次跪地对姬发拜了下去。

"文焕！不要这样！你起来！"

姬发扶起文焕，心生悲悯，"颜义的事，我一直对你愧疚难当！颜信和颜节年纪尚小，我本就想把他们送回去的！你带孩子们回去吧！"

"姜文焕谢王上成全！不，我和阿顺谢王上成全！"

文焕强撑着再次叩拜跪谢。

姬发扶着他的冰冷颤抖的双手也颇为动情。

当初文焕和鄂顺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如今虽正值盛年却孱弱如耄耋老人之躯。

还有他自己！

万人之上的武王只能活在白昼，却无比惧怕黑夜。

黑夜之下梦魇的狰狞更让他觉得犹如凌迟。

"这些年，我夜不能寐，次次被梦魇凌迟！是不是也是上苍对我的惩罚？惩罚我灭商伐纣生灵涂炭？"

"姬发，你和殷寿谁才是引发天谴的罪人？谁才是带给苍生生灵涂炭的魔鬼？你不要这样想！灭商伐纣是顺应天道，而你就是天道认定的天下共主！"

姬发用手撑了撑他的额头，看起来身心俱疲。

"我是真的累了！上一次好好睡了一觉还是在殷郊的衣冠冢。靠着他的墓碑，太阳暖暖的照在我身上，真舒服！很久都没有那么踏实的睡上一觉了！对了，我还做梦了！梦见和他一起在西岐的麦田里策马。他骑着闪电跑的飞快，边跑边学着你的样子对我喊，'姬发！来啊！'我骑着雪龙驹拼命的追，他就那样边笑边回头看着我······"

姬发的眼里全是梦境的美好，慢慢的讲述着那温情的一幕。

"对了，你刚刚看见史伯了吗？"姬发问道。

"看到了！"

"我刚刚是让他帮孩子们收拾东西，本来我就想送孩子们回去。可巧你正好来接，也就不用他专门送一趟了！"

文焕眼含热泪，毕竟是一同长大的兄弟情。

"你现在还喜欢吃甜豆饼吗？"

姬发突然问起了甜豆饼。

文焕皱皱眉，这个问题有点让他措手不及。

"怎么想起甜豆饼了？"

"我到现在一看见甜豆饼还想赶紧塞嘴里！崇应彪是给我作下病了！"

姬发爽快的笑起来。

文焕心里一酸······

甜豆饼，阿顺也喜欢吃！

小时候他的甜豆饼都留给阿顺了。

"文焕哥，你不喜欢吃吗？"

小鄂顺边吃边问，唇边全是豆沙，狼吞虎咽的样子根本顾不上擦嘴。

文焕拿手指轻轻擦掉他唇边的豆沙，随手放入口中。

"真甜！我就不喜欢吃甜食，吃多牙疼！"

阿顺一听可是高兴了，"那以后你的甜豆饼都给我，我牙不疼！"

文焕揉揉阿顺的小脑袋瓜儿，"嗯！都留给你！"

······

"阿顺说你不爱吃，牙疼！"

文焕嘴角的笑意尚在，眼里却是热热的泪。

"他喜欢吃甜食，我都留给他！每次他想家的时候最喜欢吃甜豆饼了！"

姬发才明白过来，每次阿顺吃的唇边到处都是，文焕总是用手指擦掉再不经意的放入自己的口中，然后做出很不喜欢的样子说，"真甜！吃多了牙疼！你吃吧！"

"你说，我们是不是老了？不是说人老了才经常回忆过去吗？"

姬发转头看着文焕说道。

"当然不是！"他马上否定了，"我们不是因为老了才会回忆，而是那段时光是我们这辈子zui快乐的！不论到了什么年纪都会回忆！"

姬发赞同的点点头，心中宽慰不少。

"你说的对！那段时光不论到什么年纪，都是ziu值得回忆的。"

"姬发，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又有事了？说！"

文焕脸上多了一份决绝之情，"我想求你一个旨意！"

"什么旨意？"

他深吸一口气，决绝之意溢于言表，"赐我si罪的旨意！"

姬发惊愕的顿时变的目瞪口呆，好像头上被人打了一棍似的。

"文焕，你在说什么？什么赐你si罪？"

文焕释然的微微一笑，"从答应兰若来接孩子们那一刻起，我就做了这个打算！"

"你到底要干什么？"

文焕看着大殿外刺眼的阳光，就像新生的太阳发散着怒放的光芒。

"你应该知道我和阿顺没有几年寿元了吧？我不想再做东伯侯，也不想让这些世间纷扰再打搅他还是伤害他！他给了我一辈子，甚至是黄泉之下的灰飞烟灭！而我却只能给他这几年！我想带他去山野，去一个没有尘世喧嚣的地方，好好照顾他！"

姬发望着文焕笑了，笑着笑着眸底却浮现出浅浅的泪花，喜悦也悲伤。

"我懂了！你这样决定，我高兴！阿顺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回了！这个旨意我给你！"

文焕本想跪地谢恩，又觉得这个礼节姬发一定心里会难过，认为兄弟情义生分了。

他冰冷的双手握住姬发的双手，用力的握紧摇了摇。

"姬发！我和阿顺真的谢谢你的成全！"

姬发笑着流泪，他知道今日一别，他们或许再无相见之日了。

"文焕！这一别，我们难有相见之日了！带着阿顺走吧！我们五个人，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你和阿顺走了，殷郊中了迷心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清醒！崇应彪倒是在昆仑神墟落个自在！还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个无人之巅，做无法安睡的天下共主！"

"姬发！王上！保重啊！"

姬发忽然想起来了，城门一别文焕那个终生难忘的笑容。

"文焕！我还是想再听一次对我说'来啊'！还想再看你那样笑笑！"

文焕抽动着嘴角，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一把抱住了姬发，哑着喉咙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姬发！来啊！"

姬发哽咽动情的使劲点点头，"你和阿顺好好保重啊！"

"好！我们都要好好保重！"

姬发打起精神拍了拍他的后背，"走吧！阿顺还在等你！不能再耽搁了！"

"王上！姜文焕、鄂顺，就此别过！王上保重！"

文焕站定后恭敬了行了君臣大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