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瑾(鸿奕历劫身份)做了二十多年的王世子,他从没有此刻这般的屈辱与无奈。
从玄都国到北狄国要整整走八天的路程。
而这八天时间可以说皇甫瑾尝尽了囚犯的屈辱、无奈与悲惨。
首先为了防止他再生事端或逃跑,身上的醉骨散是不能解除的。
这一路他注定全身无力不能反抗,全由着夜隼营的影子摆布而无计可施。
因为是押解回王城,所以他的双手始终要被铁铐锁着。
先不说方便与否,就这样屈辱的八天,也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世子,哪里受的了这样的委屈?
多少年,只有他囚禁押解别人,万不会想到他也会有这一天?
此刻呼风唤雨的王世子坐在狭小黑暗的马车里一筹莫展,身边除了两个黑着脸带着面具的影子左右看押,他连车窗打开透透气的权利都没有。
押解是什么?
押解就是夺取你的自由,在规定的时间做规定的事!
包括你喝水、吃饭、内解和睡觉!
夜隼营对影子的训练是非常严苛的。
首要就是斩断一切七情六欲,做一个毫无感情只会服从的武器。
你可以是一口刀,可以是一柄剑,可以是一棵树或者一片树叶!
就是不能是一个人!
只要是人就会有感情,有恻隐之心。
毫不犹豫的完成主人的命令,死而后已是影子一生追求的荣耀。
皇甫瑾当初知道夜隼营训练影子的残酷,甚至有些方法都是他为训练而量身定做的!没想到今天,他帮助训练出来的影子也会用在自己身上,真是讽刺!
赶路半程到了驿站,马车停了下来。
影子并没有让他下车休整,而是把餐食拿上了车。
说是餐食,其实也就是馒头和冷水。
一个冰凉的馒头粗暴的塞到他捆着的双手中,还有一壶凉水也随意的扔在他的身边。
这是第五天了,皇甫瑾已经没有前三天那样的反抗与不羁,不吃不喝更不会就范。
神秘人在这一点上跟他算是展开了拉锯战。
不吃不喝?可以!那就不要吃了!
连着两天,皇甫瑾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过!
今天是第五天,他早已饿的发昏,也顾不上反抗与桀骜了。
有句话说的挺可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话放在以前,皇甫瑾一定会觉得这是胆怯与投降的借口!
现在他不会这样想了,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
因为还有比他尊严更重要的人在等着他,他没有权利自己决定生命!
于是他狠狠的咬着馒头,却从未断过想要知晓这神秘人身份的念头。
宁傲打开车门,依然是冰冷如雪的语气。
"世子下车活动一下吧!"
皇甫瑾并没有看他,只是双手不紧不慢的扶着门框下了车。
这是一片竹林。
看到了竹林就离北狄国不远了。
北狄国虽然名字里占了一个"北",但是王城处在海拔以下的盆地,四季气候分明。
玄都国与北狄国之间,随着气候的改变,竹林也会越来越多。
也就是说,他们离北狄国越来越近了。
皇甫瑾看着碧绿如翠的竹林,心里舒爽了不少。
宁傲跟在他身后,已经不是过去那般随意的开着玩笑与他攀谈。
他真的像影子一样,只是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皇甫瑾斜着头半眯着眼,透过竹叶间看着这几天很少见到的阳光。
它们一束束调皮的落在他的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他的心不由的又想起了清颜,也不顾那一阵阵的刺痛了。
他甚至希望这嗜心之痛尽快让自己疼的昏过去,这样他便不会在一路苦熬。
果然,那阵阵刺痛越来越强烈,疼的他渐渐呼吸急促起来。
他一把扶住了一棵青竹,大口呼吸却心生快意。
······
快点吧!让我昏过去!这样我便不用苦熬着!再疼的强烈些······
他刻意的去想清颜······
想她动人的容颜,想她抱着宛儿在窗口等着他回去,想她那双动人会言的眼眸,想出征时她为他擦拭铠甲,想大婚那晚她身穿嫁衣楚楚动人的样子······
果然,如其所愿!
皇甫瑾心内升腾起一股无法忍耐的剧痛!
瞬间要将他击倒、撕碎!
身中醉骨散再加上曼陀罗之水的强攻,他扶着青竹逐渐失去了意识,慢慢的倒在地上······
"世子!"
宁傲几步奔到他的身边,稳稳的扶住了即刻要倒地的他。
"噗!"
皇甫瑾喷出了一口血!
"走开!"
他想挣脱宁傲的搀扶,他只想早点昏厥,而不是倒在宁傲的身上!
无奈挣扎了两下,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皇甫瑾已经半靠在回王城的马车上。
身边两个影子已经换成了宁傲。
看着他苏醒过来,宁傲随手拔开水壶塞子,把水壶递给他。
这一套动作做的自然从容又轻车熟路,仿佛他们的身份调换了一下,皇甫瑾此时只有服从的份儿!
他接过水壶,随意的喝了几口,然后又递还给宁傲。
"快到了吧?"
"嗯!"
除了马蹄声,周围安静异常。
"回去之后,你便去夜隼营了?"
"嗯!"
皇甫瑾自我解嘲的笑着,"原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如此?如今想来,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只为主人和任务而活!"
宁傲的眼里依然冷冽而决然,仿佛被他们征服的龙峰雪山此刻已经在他眼中一般。
皇甫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你始终是你,而我却已经不再是我了!"
······
两天以后,皇甫瑾被押往王城。
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把他关押在王宫,而是夜隼营的密室。
整整八天时间,皇甫瑾算是尝尽了阶下囚的滋味。
他没有觊觎之心,他只想为自己的爱人找到解yao而已!
怎么在父君眼里便成了十恶不赦的反叛之罪?
夜隼营的密室常年不见阳光,连空气都是潮湿浑浊的。
在这潮湿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血的腥气与si亡的恐惧。
皇甫瑾关在一间狭小的单人牢房,耳边是不绝于耳受刑人的惨叫与哀嚎。
只要被抓进这里的反叛之人,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他立了立衣领,想抵御这里阴森森的寒气,同时也希望他的寒毒别在这个时候发作。
牢房里只有一战昏暗的灯,四周一片漆黑!
在这一片昏暗里,老鼠、蟑螂和壁虎随意的爬来爬去。
皇甫瑾生平不怕猛兽,也不是怕这些污秽之物。
他只是心生芥蒂,怕脏而已。
想到青鸾阁清冽幽香的香雪兰,这里简直让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皇甫瑾突然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往这边传来。
慢慢的光束也越来越多的出现了!
他警觉的抓着牢房的铁栏往光线聚集的地方看去。
在几个影子的护卫中,皇甫煊走了进来!
"父君?!"
皇甫瑾忙单膝跪地行礼。
"你果然还是背旨去了玄都国?"
皇甫煊一丝阴冷的笑容,在他的嘴角转瞬即逝。
"父君!儿臣绝无觊觎僭越之心!我只想为夫人找寻化解之方,父君明鉴!"
"化解之方?"
皇甫煊继续冷笑着,轻蔑又不相信的眼神里都像裹着刀子!
"你要找化解之方,为什么不来求我?而是自己去秋水郡?你是想联合玄都国来征讨我吗?"
"父君!儿臣绝无此意!只是一时情急才出此下策,并有没有夺位的想法!"
皇甫瑾力竭的解释着。
皇甫煊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话锋一转,"你今年二十有几了?"
"回父君,儿臣二十有三!"
皇甫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二十有三······也到时候了!"
说罢,他对着身边的几个影子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
现在这窄小的牢房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皇甫瑾只想赶紧从这牢笼里解脱出来,所以他必须想尽办法让父君谅解,并相信他毫无僭越之心。
"父君,儿臣知错了!求父君给儿臣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也求父君给儿臣一个忠心为君的机会!"
皇甫煊喃喃自语道,"二十三年了······够了!该结束了······"
皇甫瑾大为吃惊,父君口中说的结束是什么意思?
"父君?您要结束什么?"
皇甫煊看着跪在地上还想脱罪的皇甫瑾冷笑着摇摇头。
"你能当二十三年北狄国的王世子,已经是你的福气了!今天你出不去这个牢房了!"
一重接一重的打击让皇甫瑾根本回不过神!
他缓缓的站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皇甫煊充满玄机的脸,满心都是不可思议!
"父君!您在说什么?"
皇甫煊看着他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你不是皇甫瑾!你只是他的替身!他才是我的儿子,皇甫瑾!"
说罢,那个俘获他的神秘人出现在皇甫瑾的眼前。
皇甫瑾倒吸了一口凉气,父君说的每一个字都想一个炸雷在他的头顶爆炸!
他不是皇甫瑾?
他只是个替身?
那么他究竟是谁?
"父君!你在说什么?什么替身?我是谁的替身?"
皇甫煊看着那个出现的神秘人,满眼都是自豪和安慰,"他才是我的儿子皇甫瑾!"
(便于分清角色,此后皇甫瑾为阿瑾,神秘人为皇甫瑾)
阿瑾呼吸急促起来,这二十三年他只不过是替身?!
难怪这些年征战沙场都是他亲自领兵!
哪一个国君会让自己的儿子为他开疆辟土?
难怪惩刑台刑责于他,给他灌下曼陀罗之水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连一点点对儿子的恻隐之心都没有!
难怪为了一个要纳入后宫的花芙,可以对自己下这样重的手!
······
阿瑾红着眼睛颤声问道,"王君!我不是您的儿子,那我是谁?"
皇甫煊眼带杀气的冷绝道,"你只是我后宫那个贱人生下的野种罢了!你的反叛之心果然跟你的下贱爹娘一模一样!都是骨子里要背叛我的贱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