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二：星汉灿烂（12）

　　“主子，看中走马灯的人是胶东袁氏袁善见公子。”

　　胶东袁氏，灵昭听过这个姓氏，是个百年望族，家底很厚。

　　“若重金相求，就给他。”

　　管事听懂了灵昭的意思：想拿可以，给钱。

　　“我要离京一段时日，若有急事，可飞鸽传书。”

　　灵昭又交代了几件事情，她从〔藏雅轩〕出来，经过西廊时，与一执扇男子擦肩而过。

　　灵昭脚步未停，袁慎却驻足回头了。淡雅的香味像阵捉摸不透的风，随那面覆白纱的女娘走过时，钻入他鼻息。

　　袁慎眼神微动，明明那女娘已经走远，他却莫名记住了她的一双眼睛。那是一双莹润剔透的眼睛，像聚集了万千星辉，波光潋滟得让人心头一颤。

　　偏那女娘只看了他一眼。

　　寻常平淡得像……看见了路上的一只阿猫阿狗。

　　袁慎低头瞧了瞧他未染纤尘的衣裳。白色最衬他丰神俊朗，他的魅力应该还在啊？

　　袁慎走到水池边，池面倒影出他的俊俏面容，袁慎更不解了，他的美貌也还在啊？

　　怎么就不吸引人了？

　　#

　　灵昭回到庄园，程少商已经收拾好行囊，整装待发了。前些日子灵昭试了程少商的身手后，她没耐住程少商的软磨硬泡，答应这次带她一起出门。

　　灵昭想，也是时候让嫋嫋长长见识了。

　　女娘怎么能困于一方宅院，众生平等，女娘也应该有她的一片广阔天地。

　　于是，接下来一年，灵昭带程少商去踏千山万水，去观山川湖海，去看世间百态……程少商跟着灵昭在外游历，乐不思蜀，也渐渐扩宽了眼界。直到莲房来信，陇右大捷，她的阿父阿母要回来了。

　　郊外。

　　程少商用树枝捅了捅篝火，借秋风让火势烧得更旺。橙红的火焰影影绰绰地在她脸上投下了明暗的光影，一时难以看清她的神色。

　　灵昭将烤兔翻了个面，她瞧向程少商，多年相处，她自然察觉出了程少商的不对劲儿，她情绪似乎有些低迷。

　　“嫋嫋，明日就回庄园了，莲房见你，肯定要唠叨你瘦了黑了。”灵昭轻松地扯了一句话，随后才问，“嫋嫋，你不想回去吗？”

　　程少商抬头，她嗫嚅着唇瓣，半晌开口，“阿父阿母要回来了。”

　　灵昭没接话，她静静地看着程少商，她知道她此刻需要一个聆听者。

　　“昭昭，我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他们。”程少商停下了戳弄篝火，“如果我是普通百姓，我会敬佩和感激保家卫国的阿父阿母；可我是他们的女儿，被他们抛下十几年、不问不顾的女儿。”

　　“我，”程少商话语一顿，但她最终还是剥开了她的心，坦诚告知，“我有怨。”

　　“他们带上了三兄，为什么不能多带上一个我？他们明明知道我被留下会过面临怎样的处境，就放任不管吗？

　　万家离的那么近，阿父可以托万家照顾我一二；阿母可以留下亲信，既能管教我，又能让我免受二叔母苛责……明明还有很多种选择和方法，他们为什么选择了最差的那个。”

　　“如果我没遇到你，我是不是成了不学无术的女娘？或者 —— 我早被磋磨死在了庄子上，成了无人在乎、长满野草的坟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