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伊丽莎白视角)

原本露易莎已经做好了当修女的准备——不过知晓了魔法的存在后，坚持信仰简直是一种折磨。但峰回路转，简.爱，我聪敏的好友，给我写信提到她最近的苦恼：简的姑父去世了，她去奔丧。听说她表哥打算筹办一所乡镇女子学校，姐妹几个在帮忙物色教师的人选。

真是梅林保佑！命运的安排如此神奇，像一局最精妙的棋局，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落子何方。我再次收到露易莎的信时，一幅美好的画卷——莫尔顿乡村的微风和密林，乡村孩童淳朴的笑脸在信笺上铺展。“伊莱扎，我从未如此快乐，我现在比沼泽里的芦苇、教堂尖顶上的鸽子都自由”。

临出发前，我再次探听大姐的想法。她的几封来信中提及，她在伦敦时遇到了宾利小姐，但连宾利先生的影子都没见到。我可怜的、痴心一片的姐姐！她的眼神、她的语气显示她对宾利先生仍然怀着一片深情。她以前甚至从没想象自己爱上过谁，因此她的钟情竟像初恋那样热烈，而且由于年纪和性情的关系，她这钟情又比一般初恋还要坚贞不移。我既怀疑宾利的姐妹们从中作梗，也担忧他是否早已忘记了简，之前的温情脉脉只是出于一时好感。简强颜欢笑，劝我不要为她操心，好好度假才是。

让简失恋同时还得留在家里面对种种琐事，我内心总有愧疚之感，尽管旅行途中风景秀丽，我们一路上经过了牛津、布莱尼姆、瓦威克、凯内尔沃思、伯明翰等等名胜佳地，也没能消减多少我的忧虑。下榻在兰顿小镇的当晚，舅妈讨论起明天的行程：“丽兹，这附近有座叫彭伯利的庭园，据说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风景宜人，明天我们去那里吧？”

我隐约觉得这地名挺熟悉，记忆却像蒙上了一层纱，到底在哪里听过这个麻瓜地名呢？舅妈的声音在耳边窸窸窣窣：“对，那里对游人开放……是的，我记得……哎呀！”她突然惊喜地看向我：“那是达西先生的产业呀！你不是去你表哥柯林斯家做客了吗，那你应该见过柯林斯的女恩人凯瑟琳夫人，她就是达西先生的姨母。你妈妈说过，你和达西先生认识，对吧丽兹？”

达西先生？记忆的那层纱缓缓剥落，去年在内瑟菲尔德的那场唇枪舌剑浮现眼前。我对那个傲慢青年的印象不佳——被那样无礼地诋毁和揣测，我没有把他的头发变成绿色就算仁慈！不过去他家的庄园玩玩倒是不错，七月中旬他多半在城里交际；就算不幸遇到他，大概他也早已忘了我这个“装腔作势、矫揉造作”的女人。

我忍着笑编了些话告诉舅妈，我在柯林斯家没怎么听说过这些轶闻，和达西先生更是只有两面之缘，谈不上熟悉。所以我们一致决定去彭伯利观光。

庄园很大，地势高高低低，错落有致。马车从一处最低的地方驶进去，在一座辽阔优雅的树林里走了许久。马车沿着缓坡向上走了半英里光景，便来到了一个高高的坡顶，树林到此为止，彭伯利大厦顿时映入眼帘。房子位于山谷对面，陡斜的大路蜿蜒通到谷中。这是一座巍峨美观的石头建筑，屹立在一片高地上，背靠着一道树木葱茏的山岗。屋前，一条小溪水势越来越大，颇有几分天然情趣，毫无人工雕琢之痕迹。两岸点缀得既不呆板，又不做作。我嘀咕着，这里的规模快赶上霍格沃茨了，几乎和布斯巴顿一样大。

女管家客气地接待了我们，带领我们参观屋内的陈设。我装作仔细打量那些古董家具，心里却想起关于屋主人的一些传闻。吉蒂不止一次告诉我，那位英俊的威克姆先生身世坎坷，而造成他悲惨遭遇的源头就是达西兄妹对他的栽赃陷害和人身侮辱。如果我是个不谙世事的麻瓜少女，那么我会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但在法国生活这几年，我学会了不要妄下定论，从威克姆的一系列举动来看，他似乎也是个贪慕钱财的轻浮家伙，所以我警告吉蒂减少和他来往。我拿不准威克姆的话是真是假，又觉得以达西傲慢的为人，干出欺侮威克姆的事并不奇怪，只好假装对一座小雕像感兴趣，默默思考。

“丽兹，看看这个！”舅妈拉我走到几幅画像前，我认出了有一副是威克姆先生。“这位先生，我记得去年在你家过圣诞时见过。”

“画上这位年轻人是老主人的管家的儿子，是由老主人供养大的。他现在到军队里去了，”女管家笑着说道，“不过怕是变得很浪荡了。”

我讨厌麻瓜画像的死板僵硬，但看到熟悉的人被缩小后挂在墙上凝视着我还是很有意思的。我又找了找，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达西先生的脸。

“他的画像也和他本人一样，和‘和蔼可亲’这几个字永远无缘。”我在心里嘀咕，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女管家和舅妈的谈话。提到她的主人，她神情明亮了许多，口气相当敬重。

“当然啦，我从达西先生四岁时就开始照顾他。他是天下最好的庄主，最好的主人，”她说。“他不像如今的放荡青年，一心只为自己打算。他的佃户和用人没有一个不称赞他的。有人说他傲慢，可我真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傲慢的地方。依我看，他只是不像其他青年那样夸夸其谈罢了。”

走出大厦时，我还在回味着女管家的话，她快把达西先生夸成最英明不凡的天神了！难道在不同人眼里，同一个人会有差距如此之大的两幅面孔吗？他到底是傲慢恶毒的伪君子，还是诚恳善良的优雅绅士？

我们穿过草场，朝河边走去时，我又掉头看了一下。舅父母也停住了脚步，就在舅舅想要估量一下房子建筑年代的当儿，忽然见房主人从通往房后马厩的大路上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