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简视角)

N.E.W.T考试结束的那天下午，我坐在宿舍里，久久地望着这个我生活了整整七年、被我视为另一个家的地方。随即我走下楼，在城堡里四处走着：一年级开学时被带去的琼斯教授的办公室、二年级时和伊丽莎白、米娅、黛西一起野餐的草地、四年级圣诞晚宴上和巴希达溜出来的暗道、五年级与斯莱特林们打架的楼梯口……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医疗翼门前。

“你好，邓布利多夫人。”校医女士突然出现，把我吓了一跳。

“下午好，爱小姐。我记得今天是N.E.W.T考试结束的日子，有兴趣进来喝杯茶吗？”

我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当我们坐下来品味霍格沃茨家养小精灵的手艺时，她又开口了：“你有兴趣来做我的助手吗？我知道你被塞尔温教授拒绝了。”

难堪与惊讶同时浮上心头。琼斯教授建议我如果想在魔药领域有所建树，最好跟随一位魔药大师进一步学习——我也希望能成为法国的魔药专家帕斯卡尔先生的学徒。我的院长很乐意为我写推荐信，但在另一位必要的推荐人塞尔温教授那里，我吃了闭门羹。

“爱小姐在魔药方面只是差强人意，她和班上其他平庸之辈没什么不同。”斯莱特林院长皱着眉说，“如果你想成为一名魔药大师，那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这门学科只偏爱那些高贵的头脑。”

这件事无比深刻地提醒我：塞尔温是个纯血主义者，课堂上打分的公正只是因为分数在他眼里无足轻重，但涉及到纯血利益，比如一个出身寒微的混血女巫想在魔药界崭露头角，在他眼里就成了罪孽。邓布利多夫人抛出的橄榄枝让我心动——她和她丈夫都是格兰芬多毕业的，对待生病学生细心温和，当她的助手、留在霍格沃茨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被塞尔温教授拒绝后我打算去申请圣芒戈的初级治疗师，因为我需要积攒魔法伤病和魔药应用的经验。校医院的病例也不少——你永远无法想象精力旺盛的小巫师能惹出多大的乱子。

我答应了这份邀约。埃弗拉校长对聘用我没有异议，从他支持文学社就可以看出他无愧于“伟大的巫师”之名。朋友们很羡慕我，丽兹说：“能留在霍格沃茨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你可以随时关注文学社的新动态，看看新鲜头脑们又想出了什么好点子。”她是文学社的创始人，对这个社团怀抱着深厚的情感：她曾经希望大家的作品能被更多巫师看到，但至今没有一本出版——家长们认为这些只是学生们的消遣之举，出版商们认为这些故事不符合巫师的传统，简直哗众取宠。只有我们知道，我们为编织这些美丽的故事花费了多少心血。

暑假里，我去拜访了谭波儿小姐，我的恩师、朋友、慈母般的人。在霍格沃茨上学的七年里我们一直保持着通信，当然，以麻瓜的方式。我的霍格莫德周末几乎全用来跑去附近的麻瓜乡镇寄信收信了。

她还是那么美，还是我幼年心中那个圣洁端庄的形象。我见到了一位过去的同学，她留校任教，其他熟人都毕业离开了。教室里的女孩子们看上去都郁郁寡欢、严肃刻板，缺少我在霍格沃茨感受到的那种接近鲁莽的蓬勃活力。如果十一岁那年我没有收到霍格沃茨的通知书，在这个缺乏关爱与欢笑的地方长大，我便同她们一样。临走前，我决定资助两个父母双亡的女孩子，夏洛蒂和安妮特.薇姿姐妹，从她们脸上，我看到了童年的自己。

另一件让我开心的事是去两位表姐教书的城市看望她们，但是她们雇主的傲慢无礼毁了我原本的好心情。黛安娜的雇主一家去法国旅游了，虽然那座大宅子里的仆人们对家庭教师的表妹来访多有侧目，并且禁止我参观庄园，但和表姐一起聊天还是打消了些许不愉快。令我为难的是她问起我毕业后的安排，我搪塞道我留在学校教书，她白皙的额头上起了很多皱纹，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相信。我亲爱的表姐！你真是像你名字所指的那位狩猎女神，有海一般的智慧和鹰一般的敏锐。如果魔法的大门向你敞开，你一定会是个优秀的拉文克劳。

在玛丽那里我受到了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的屈辱——这种屈辱是我幼时遭受着里德舅妈和她的儿女、仆人对我的谩骂殴打时常常浮现的。我到布朗家（玛丽的主人家）那天，赶上他们在举办聚会。玛丽领我去一间小茶室坐下，我和她聊了几句，她提起她的学生布朗兄妹时一带而过，我猜测他们恐怕是两个被宠坏的顽劣孩子。不一会一位打扮很华丽的使女来叫我们，说夫人邀请里弗斯小姐和她的客人一起去客厅。玛丽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我轻轻按了按她的手，我其实很想见见这些南方阔佬们的嘴脸。

在那间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中，我站在一个角落里，听着那些衣冠楚楚的人们议论：“那位是家庭教师吗？她看着倒还体面。”“她旁边那个女人是谁？看她的衣服，简直像个乡巴佬。”“她绝不可能是什么大家闺秀，瞧瞧她的模样，哪有那样看着人的。”我想如果马尔福、帕金森那群人在这里一定会和他们很有共同语言；更有可能，他们会嫌麻瓜玷污了身份，毫不犹豫地给这些麻瓜贵族一个恶咒。傲慢，歧视，不公，偏见的种子根深蒂固地种在每个人心里，不管麻瓜还是巫师。

朋友们都各奔前程：伊丽莎白去了预言家报社当实习记者，米娅进了魔法法律执行司，克拉拉在风雅牌巫师服装店做店员，巴希达和她父亲去各地考察魔法史实，沃夫林也去游学了，克莱尔很快要与沙菲克完婚，黛西在家帮她妈妈照顾弟弟妹妹（“艾博家可买不起家养小精灵！”）。当开学日到来，我独自一人从坎特伯雷的家回到霍格沃茨时，面对着夕阳下的黑湖和一队队新生，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孤独感攫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