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边境 05

  



_____（女主） 29岁

      春雨纷纷欲断魂。

      大泽村的殡仪馆挂满了白色的帷幔，一排大花圈整齐摆放在馆内，“沉痛悼念王彦文同志”几个黑色的大字挂在遗照上面。

      此时，正在举行追悼会，彦文的亲友、同学及闻讯而来的当地群众，都自发来到大泽县殡仪馆送别彦文，县长给彦文授予“青年楷模”荣誉。

     “王彦文，大泽村的村书记，一直是一个勤奋、正直、勇敢、善良、无私的人。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他在一辆失控的小汽车前，展现了他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把一个女孩推开了，自己却不幸牺牲……他永远把人民群众放在第一位，他见义勇为的壮举奏响了生命的最强音，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缅怀和敬仰！……”

      台下的观众响起了掌声。随着低沉的哀乐响起，前来殡仪馆参加遗体告别仪式的人们，都纷纷手捧白菊，缓缓走进告别厅，向遗体告别。

      我穿着属于遗孀的白色丧衣，站在灵柩前接受一波又一波寒暄慰问。“节哀顺变……”“节哀顺变……”

      暮春的空气清清凉凉的，细雨轻飘飘的，不着边际下着，我的思绪也飘远了，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离开肉体，漂浮到上空，俯瞰这一场并不真实的闹剧。

      我一定在做梦，七点的闹铃马上就要响，彦文还是会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进来，温柔喊我起来，老天爷，拜托！我一定要醒来……

      正当失神之际，安静的灵堂就有了小小的躁动。一群穿着端庄黑色衣服的人群浩浩荡荡进来，领头的是穿着高大、年轻的男人，牵着一个低着头、怯怯懦懦的女孩子。

      因为是背光，看不清他的脸，直到他们走到我面前，深深地向我鞠躬——

        “______（女主），你好，我是于适。我们来迟了。我也是刚知道这件事的。彦文救了舍妹，我们全家感激不尽，故此过来吊唁。”

         一下没反应过来，于、于适……？！哪个于适？我眯起眼睛，打量这个长着高挑鼻梁和深邃眼睛的男人。

        “对，是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真的很遗憾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你。”

       我刚张开嘴，寒气和灰尘呛进胸腔，惹着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于适伸出了手，却又很不自然地停在半空，收了回去。

     “彦文是为了救兰旭而去的，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妹妹，才出现这样的意外。对于你——的丈夫，我们真的百身莫赎。”

       尽力翻找我脑海中风尘已久的记忆，努力将面前这个长得成熟硬朗的男人和我印象中那个戴着发带的运动少年联系起来。于适？妹妹？是以前那个于适吗？彦文救的人竟然是于适的妹妹？脑子似乎宕机了。

       于适遣人送来很多祭奠花圈和一些锦旗，又领着他们一撮人深深地对着遗体鞠躬、环绕一周，端端庄庄地行了礼。

       礼成后，于适领着那个瘦瘦白白的女孩子又走了过来：“彦文是兰旭的救命恩人，就是我们于家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会全力帮助和照顾你们以后的生活，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伯父伯母已经上了年纪，希望你们可以收下我们的抚恤金，当是我们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

     “这些以后再说把。”我礼貌性点点头，看到于适的丝绒西装沾满了晶莹的露珠，浓密而略显凌乱的黑发湿漉漉的，裤管和鞋子沾满了泥土，“山路不好走吧？有心了。“”

     于适又和我寒暄了好几句，问我目前的工作状况，住在哪里，我简单回答了。

      吊唁仪式进行得差不多了，结束后，我送县长一行离开殡仪馆。没想到刚出门，一群记者蜂拥而至，镜头和麦克风像蜜蜂般扎到我眼前：

    “请问您丈夫以前认识于兰旭吗？当时车祸的情景你了解吗？……”

    “银铧集团是否真的给了死者家属三百万抚慰金？……”

     “网上说车祸涉及商业利益纠纷的蓄意谋害，你知道内情吗？……”

     “有人说您丈夫是想讹诈集团老总，结果赔上了性命，是真的吗……”

       我气得两眼一黑，颤抖着嘴唇，“讹诈？你在说什么！”

       身旁的几位领导也疑惑地皱起眉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都让开都让开，现在不让采访，都散开都散开！”几个黑衣保镖冲了上来，从我身旁拨开了那些媒体记者，带着摄像头的拥挤人群没一会就被遣散了。

         原来是于适他们过来了，他看着我，似乎很担心：“你脸色很不好，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吧。”

       “对，____（女主），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啊，不要劳累过度了。”县长也拍拍我的肩膀，登上了接待车。

         我目送领导一行离开，才对于适说：“谢谢你的好意，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我强打起精神来，农村的白事礼仪最是传统也很繁琐的，接下来还有下葬仪式，我不得不先把刚才记者那些风言风语抛到一边，伸手招呼来了司机达叔，跟着他上了一辆去往长青墓园的中巴。

         刚坐好，却见于适带着他妹妹也跟了上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们也想跟着到墓园。”

         我没有拒绝，他们便在我身后落座。

         中巴颤颤巍巍地走过水田的小路，如丝的小雨从空中降落，雨点是那样的小，雨帘是那样的密，给群山披上蝉翼般的白纱。

        车内是安静的，安静到我听到背后平稳的呼吸声。

        我问于适：“刚才那些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银铧集团，什么商业纠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银铧集团是我家族的公司。”背后沉稳的声音传来，“网上有传言说这场车祸是集团的竞争对手蓄意报复我的家人，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我们必定彻查到底……至于讹诈，更是子虚莫有的事，你千万不要在意，我已经叫人尽快处理。彦文是见义勇为的人民英雄，我们也绝不会让彦文的蒙受一点诬陷。”

       讹诈？我摇摇头，彦文是绝不会做这种事的，至于什么报复，谋害，我甚至连想都没想过。我只听到了一个词：家人。是的，彦文不在了，那我呢，还有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