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悲惨阿九

回了基地，阿九向我们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本是国家的一个功相，只因我太顺和，不仅仅被护臣们所欺压，还被与我同级的劳相哈本所凌辱。我就不明白了，他凭什么啊？一个侏儒，跟个孩子一样，怎么当上那万人求之不得的劳相爵位呢？”

“哈本……太耳熟了……不就是叶青么，我们早就把他依法处理了。”

“那太好了，我早就看不惯他的恶行了。”

他泄完了气，接着对我们说：“在十几年前，也就是刘文还没有来的时候，当朝的是一个昏君，整天酒池肉林，只知道享乐，哪懂什么治理国家？在那个黑暗的时代，我早就不想为他卖命了，几次想要出逃，都被抓了下来，抓一次呀，就是一场漫长的严刑拷打，现在的我呀，全身已经没有好的一块皮肤了。就是那天刘文来了，推翻了政权，担任了新王，我本以为政治局面会有所改进，成为一个开明的时代，那谁曾想，这是位暴君呐！让奴隶们整天累死累活地干活，而是每天的食物只有一两碗清汤寡水的稀粥。我曾到矿区考察，发现那里的人，有时挖矿挖着挖着就突然倒在了地下，一动不动，于是就一命呜呼了。而其他的人呢？对这种现象已经麻木了，甚至是开心——因为一旦有人死亡，代表什么？有肉吃了呀——没错，他们吃人肉，而且吃的津津有味。我不忍看这局面，写了一本《万言书·悲痛恨》上报给国王，但那个负责传信的驿员居然把我的信大量印刷，公开发布——好，我被一阵酷刑所打，然后——被贬了，成为一个奴隶。”

“这……”

他继续说：“于是，还是我成为奴隶之后才彻底体会到奴隶们的苦。去的第一天，他们就让我全身脱个精光，给了我一把稿子一辆推车，让我挖金矿，可我在朝中是玩文的，哪懂使用稿子？拼尽全力才挖了那么一小块儿，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本想歇一会儿吧——嘿嘿，不行。旁边有一个大哥比我先歇着，警卫上去就是两棍，给他打死了，吓得我赶紧继续挖矿，而那位大哥呢？被其他饿的像狼一般的人吃掉了，那场面简直不堪入目，血肉横飞，而一旁的警卫呢？就像看戏一样笑呵呵的在那里，我不敢上前与他讲理，只好心痛着挖着矿。”

我的确是大吃一惊了，没想到世代黑暗的狐人竟有如此开明的人。

“每天早上天还没亮，我们就要起来挖矿，一直挖到太阳到头顶上了，才能吃早饭——一碗稀粥，喝了更饿，吃了不如不吃。然后又是漫长的挖矿，一直挖到月亮都出来了我们才能结束一天的劳作，而午饭——晚上吃的午饭——仍然是一碗稀粥。晚上，我们住在集体宿舍里，呵呵，那哪是宿舍？一人只有一平米的空间睡觉，随意的堆在人家的身上，人家又堆在你的身上，这叫什么？这是抛尸么？的确像的很。那有的得了疾病，半夜偷偷死去的人，就会被其他的人闻见气味儿，然后连骨头都给吃掉。吃人的人倒是有了劲儿，能够活的长一些；而不吃人的人只能日渐消瘦下去。就这么饿了两天，我就实在扛不住了，双眼直冒金星，这时我多渴望有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我知道这违背了生物生存的根本法则——可我不得不这样，于是希望来了，在中午吃早饭的时候，有一个排在我前面的，还没等到他打到饭呢，他就已经饿死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甚至大家都没有反应到，猛的挖开他的心腹，大快朵颐了起来，也许是饿的太久了的缘故吧，连吃同胞我都感觉到如吃山珍海味——现在想起来，Yue！”

接着，他说：“于是我在那里活了半年，我曾数过，这半年里我吃了整整六十个人，麻木了，麻木了，真的就像山珍海味了，呵呵。于是直到你们来了——你们起义军来了，打的刘文是猝不及防，我终于能有一个好日子了呢——刘文又打过来了，不过他这次很器重人才，我终于有了用武之处了——又当上了他的功相，这次我不会乱说话了……但底层人们的生活还是那个样。真正的灾难不属于自然，属于上级，他们的世界与我们的世界是两个样，哪有什么人性呢？像被设定好的一般，如出一辙，冷面，自私，就连好人都能硬生生被吃成坏人，这国家迟早要完——于是我的光来了，就是你们，你带着鸟儿们打败了刘文，本以为又能过上好日子了，可鸟人们随意屠杀穆耶古，那么我就只能逃难，逃到了这个深坑底下，于是就发生了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那些事。”

我不禁吟起了诗：“露骨尸荒野，千里人食人。身流文明血，形似牲畜魂！”

虽然大家都害怕他做出像叶青一样的举动，可我们实在不忍杀他，他的经历……哎。

于是他成了我们的队员，鸟儿族人们都很尊敬他。

我给他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宴席，这事他还不知道。

“你跟我来吧，我们给你准备了个礼物。”

他跟着我们到了餐厅，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着如此丰盛的美食，激动的问我们：“是……给我的吗？”“是的，是的，快吃吧！”

他饿狼扑食地吃了起来。说是“饿狼扑食”只是形容他的动作，并没有贬义他之意。他吃的很香，这是他多年以来的第一顿美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