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

你当如穿过旷野的风，我恳求你慢些走。

如果你能听到

……

‘发动机停车’

“我来重启。”

轰隆，我听到玻璃碎裂和风的呼啸声，完了，我想。

鸟群飞过

闭眼。

“081 报告状态”

我看到她向我走来。

我想，那应该是我们相爱过的证据。

“081 收到请回答”

她站在那棵玉兰树下，

是我人生走马灯的终点。

……

她在电话那头，我在电话这头。风替我们送信。

我说，

我很想她。

不是酒精上头时的晕熏刺激神经反射，是电话那头她的呼吸在他耳边轻吐。

高强度训练之下，他的下意识迅速作出反应。

我说，这里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以此来打消她想来阎良的念头。

这里的路牌是飞机，头顶是飞机，地上跑的也是飞机。阎良的特产是飞机。

她回，可你不是很喜欢这里吗？所以那里一定很好，我会喜欢的。

我哑然。

我的心里装着飞机。

她喜我所喜，念我所念。无论万千。

“我去接你。”

“好。”

——“小邓 保不住了”——沙哑而苍老的男声

我听见韩局的声音。队友们在为我伤心流泪。

可能，真的要结束了。

此刻，雪山之巅，最后在意识消散之前，我看到了她，她问我，是不是飞机比她重要多了。

如果还有机会，我会给她回答，不，没有你重要。

我爱的她，所有皆不及。

我想，除了她，没有不舍了。

‘082 马上跳伞’

我愿与泰山同葬。

我的爱人向神明祈愿，我听见寺院花瓣飘落的声音

佛来，

说她定会如愿。

我让她失望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邓放。”

我听见她在叫我名字。

在青灯古寺飘花落的玉兰树下，

在颠簸着的，飞往西安的客机上，

在西北满天繁星的驻扎地，

在家属院那间不太大的，属于我们的第一个家里，

我看见她了。她在喊我的名字。

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我却一直在后退。

“邓放”

“起落平安”

“我等你回来。”

——嗡——

‘撞山 撞山 撞山 …… ’ warning

雪上之上，

他听到了她的声音。

“邓放！”

她在迎接他的返航。

“后舱……复能……”

雷宇没有放弃泰山

更没有放弃他

飞机冲出群山

“报告，飞机正常，发动机正常”

泰山成功了

“现在准备返航。”

……

我握着她的手，包裹冰冷，希望能传递温暖，可我的手也冰凉。

眼睛肿着，勉强睁开看她。

我说别哭，

她眼睛红着，忍着没流泪。

“放心。”我的声音被关在门里，她终于忍不住流泪。

这一幕，像是死别重逢。

……

我拿着他的第一张照片

那个小白点，才那么大点。

他会像你，又会像我。

会咿咿呀呀的学说话，

会调皮捣蛋，砸烂你买的所有小花碗。

穿着你买的漂亮衣服，手里玩着我买的玩具塔吊，叫我爸爸，叫你妈妈。

我牵着她的手送他去幼儿园

你在家里等着

我们傍晚归来

数着星星入睡

我想，那应该就是我们，幸福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