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妖洞

  一分钟后，张起灵终于退开，去他包里翻什么东西，凌默死盯着他的背影，一步步移到门边，手已摸到把手，他就又起身向她走来，不紧不慢。凌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按下把手就要开门逃，他一脚踹在她身侧抵在门上，那门瞬间像被焊死，纹丝不动。

等她再转身直面他，他突然伸手覆住凌默的眼睛，随后莫名顿住了。黑暗中，凌默觉得他的目光像刀割遍了她全身。

随后他把什么东西硬塞进她嘴里，凌默都没来得及反抗，被他一抬下巴，二指抵住喉咙一按，立刻咽了进去。他的手从眼睛移到她脖子上箍住防止她呕吐，说：

“张家的秘药。解药在我这儿，过几天没解毒，你就会瘫痪。所以别再找事。”

她听完，力气彻底松下来，几乎倚不住墙面，一部分重量压在张起灵按着她喉咙的手上，像将命送到他虎口。她看着他半晌，眼睛被药呛得红了，好似驯服的鹿，不再挣扎半分，点了点头。

可张起灵直视着她泛血丝的眼睛，却在里面读出了一闪而过的恨。就凭那恨意，他知道凌默相信了。

这个陌生人不正常。她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单纯，不是天真纯洁，而是像什么都没见识过，想要做什么，又什么都不明白，就这么迷茫地向前走，甚至不知哪里是前。

张起灵回忆起自己刚才的停顿，没找到缘由。只是覆住她眼睛的一瞬间，似曾相识的感觉从碰到她皮肤的指尖蔓延开，突然就一烫。他们兴许是曾见过，这并不稀奇。对他这样的人来说，除了当下，过去与未来的一切都有可能似曾相识。

五分钟后他放手了。凌默喘息了几秒，确认他不再动作，捡起刀夺门而出，光线从门缝刺进屋内。张起灵看着她的背影在灯间闪烁，长发拂动的间隙中，能见到她后颈被按出的淤青。直到她开门回了房，张起灵的目光转向走廊另一侧。那里现在空无一人。

他明知就在刚才，有人在窥视他们。

  第二天出发时，没人不惊讶于那闷声不响的年轻人的伤。睡觉前还好好的，大清早一看，手，脖子，都缠上绷带了。大奎忍不住问他，昨晚是干嘛呢？毫不意外被他忽视，像听了阵风。

凌默上车后坐在吴三省旁边，趁众人都不注意，将一张纸条塞到吴三省手上。吴三省背着人打开一看，上写：青铜铃在张起灵手上。找机会拿回来。

她一路上依旧端正，直到进山换了摩托又上牛车，有一下颠簸得猛了，她后背撞上板子，明显地一皱眉。下车时她一弯腰，长发落至胸前，露出了苍白的后颈，上面还有赫然的一大片淤青。

吴邪看得心惊，下了车悄声上前关心询问，没曾想等了许久，等到她一个轻轻的摇头，不再理会他。

就在那时，吴邪看着她向下的视线，一愣，失望又疑惑地发觉她几乎恢复了初到吴山居时的神秘疏远。几月的照顾，朝夕相处，像一笔勾销，尽管一开始就没人图回报。可就是不甘，觉得他们是犯二，费老大劲为她攒起一桶水，最后泼进了湖。无波无澜，风平浪静。

还没时间感叹，吴三省找的那向导说的船工的事立刻把吴邪注意引了过去，吴三省听着向导讲山洞的传说，一句句聊得毛骨悚然，直到向导喊船工家的狗把他家船拉过来。吴邪眼见身边人悄悄都拿了自己的装备，此时潘子过来，悄悄用杭州话叮嘱了他一句：

“这老头子有问题，小心。”

进水洞后大家胡侃得起劲，凌默则显得很僵硬。吴邪仔细一看，所有人的手要么伸进包里，要么悄悄按着刀柄。可饶是这么戒备，洞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时大家莫名都走了神，一会儿功夫，向导和船工已无影无踪。好巧不巧，此时船突然一抖，潘子拿手电筒往水里一照，见一个东西正从他们船下游过，只看清一个巨大的黑影。

所有人都吓得不轻，商量着是否先出洞，此时那小哥摇了摇头，说：“那两个人既然能放我们进来，就有十分的把握我们出不去。”

这话一出，大奎吓得牙直打磕巴，船只得继续往里开，结果刚才令人走神的怪声又响起来，像谁窃窃私语，洞越来越狭窄，回声也更大，吴邪几次试着抵抗，谁知怎么都回不了神，余光一瞥身边人，眼神也都是散的，就凌默和那小哥没变化，凌默还是僵硬地坐着。

吴邪正心道不好，被人用力踢了一脚落进水里，随后在死寂中听到一声清晰的抽气声，来自凌默。吴邪抹了把眼睛上的水，抬头一看，凌默正被逼到船边，死死攥着那年轻小哥的胳膊。

后者“啧”了一声，手发力往前一搡，凌默立刻脱手，直直摔进水里，随后像被人用绳绑住似的，四肢划动得无力，头始终浮不出水面。直到吴三省游过来一把把她托起，她才大口地呼吸，脸色已经苍白得不像活人，双手紧紧扒着船沿，厉害地发抖，整个人看着都软了，试了好几次才爬上船，把自己蜷起来，几缕黑发湿透贴在脸侧，死寂中只剩她颤抖的呼吸声。

她的恐惧让人看得心里痒痛。那年轻人瞥了她一眼，也提着矿灯跳下水，却淡淡说了句：

“不会游泳来下水盗洞，你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