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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远(3)

短篇小说(随意)

酒温了,云溪倒了一杯递给卫青圭。

是今夏云溪新摘的青梅酿的酒,酸酸甜甜的,来客栈的人都喜欢坐下来喝一杯。

卫青圭晃晃酒盏,与云溪轻轻碰了一杯,微微笑道:“没有梅花酒,这青梅酒也是极好的。”

“将军故事里的端熹郡主和外人听闻的不一样。”云溪跟着笑,“那主当年纵马长安城、剑指世家子诸事实乃女中豪杰,原来也会有这样的国阁女儿情态。”

郡主刚到及笄之年时就隐隐有了“长安第一美人”的头衔。

昭德帝对自己的这个嫡长孙女很是喜爱,亲自教她骑射之术,又许她入宫和皇子公主们一同读书。

而玉章殿前的酒金梅下,也常常能见到阿青和郡主在比试剑术。

阿青那年十六岁,身量已似成年人,五官也很有些棱角了。

在东宫的这些年,阿青身上早已洗去了那个小乞儿的市井气,更像个武学世家的小公子。

头顶的酒金梅遇风簌簌落下,剑影花香间,端嘉郡主悄悄地对着面前的俊朗少年红了脸。

谁料这时阿青却忽地丢下了自己的剑,双臂环抱着往梅树下一坐。

“阿青?你怎么了?”

他扭过头,不想让郡主看见自己微红的耳尖:“我心有杂念,不配与那郡主比试。”

年关将至,长安城里喜事连连。

成国公府世子娶妻国公府与太子妃又有些亲戚关系,东官受了国公府邀请,便让郡主和世子带着贺礼去了塞席。

约奠是在昭德帝身边久了,端嘉都主的性子并不似太子父亲那般温和,也不似出身江南世族的太子妃母亲那般温婉,言谈神态间的几丝豪气和傲气倒与祖父昭德徳帝有五分相似。

阿青的身份并不允许入内间席,他只能在外间的下席就座。

觥筹交错间,他遥遥地举着酒杯向郡主示意,随后一饮而尽。

郡主含笑看了他一眼,也跟着饮尽自己的杯中酒。

他几乎要溺死在郡主的眼睛里。

世人都说那主肖父肖祖父,相貌随了皇甫氏的明艳端正,却唯独那一双眼睛像极了她的母亲,像是含了一汪秦淮河的碧水,清丽又多情。

“敢问云姑娘是哪里人?”

云溪稍稍一怔,随后笑道:“南疆药王谷。

卫青圭自嘲似的笑了笑,又添了一杯酒:“我先前说姑娘的眼睛与她有三分相似,还以为姑娘是江南人。”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云溪有了两分酒意,微微眯起眼睛,“可惜了,我没去过江南。”

贵人们的酒与寻常的不同,阿青只喝了两杯便觉有些上头。里间女眷们嬉笑着要去见成国公府的新娘子,郡主便示意阿青自行去园子里透透气。

成国公府的这园子建得奇巧,阿青正饶有兴致地背着手闲逛,忽然猛地转过身来抓住一颗破空而来的石子。

他抬头,临水而建的凉亭里有两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对着他吹了声口哨,语气却是不屑道:“你是谁家的护卫?那身手还成。我要那棵柏树顶上的叶子,你给我摘下来。”

阿青顺着华衣少年的视线看过去,那柏树约有三丈高,树顶上叶子繁繁杂杂,却无一个着力点。

他犹豫半晌,还是足尖发力,踩着树身借力一跃而上,再踩着几根粗壮的树枝跃到了树顶,摘下树顶一枚叶子后半踩看树枝和树易落地。

谁知其中一位锦衣少年抢过他手里的叶子狠狠丢到地上,嬉笑着说:“本世子要的不是这片,你去给我摘另一片来。"这便是刻意在找碴了。

阿青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哪忍得此等侮辱?

他向那两位锦服少年行了个礼便站在原地不动了。

那刚刚自称“世子”的少年却忽然勃然大怒,一脚踹向阿青,阿青被踢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少年唤来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把阿青压得跪下,冷笑道:“你可知我是谁?我是定安侯世子,成国公是我舅舅,你一个奴才也敢不听我的话?”

阿青说:“我只有一个主子。”

定安侯世子被激怒了,抬脚往阿青的心口蹦。

阿青闭着眼挣扎着,却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剑出鞘的声音。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阿青睁开眼,看见鞠嘉郡主握剑指着定安侯世子。

“放开他,”那主把剑指向定安侯世子心口,“本郡主的人还不需要定安侯世子替我管教。"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少年软了半边身子,抖着声音让侍卫把阿青放开。

郡主手上的剑却仍对着少年:“你可知错?"

“知,知道了。″

“错哪了?"

“我,我僭越了——”

“错了,”那主收回长剑还给身边的护院,“你贵为侯府世子,享千户食邑,却视百姓命若草芥,媚上欺下,非君子所为。”

一壶酒很快见了底,云溪喊了几声福平都没回应。

福安提着两盏灯笼从后院回来,拍拍身上的雪说福平在楼上清扫屋子呢。

云溪看见那灯笼才想起来上元节她做的那些个灯笼都堆在后院了,只好朝福安眨眨眼:“有劳。”

卫青圭也有了些酒意,他抱着酒壶,却不敢抬眼看眼前人,只是轻轻地笑。

转眼又到一年上元节,阿青这年已满十八,他模样生得好,武艺也高,东宫不少小宫女见了他就脸红。

他不甚在意,从怀里变戏法似的掏出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给郡主,喘着气说:“今日上元节去东市买糖葫芦的人多,这是最后两串了。”

接过其中一串糖葫芦时郡主碰到了他的手,他心里也跟着跳了一下,偷偷抬眼看身前人,却见她装作不在意似的扭过头,耳尖却已是泛红。

太子两月前去汴州察看水利,今日才回东官,太子妃领着一双儿女做了一桌子菜为太子接风洗尘。

阿青没去打扰一家四口,一个人含着糖在花园里晃悠。忽然袖子被人扯了一下,他回过头,看见玉章殿的二等女官茯雪。

茯雪羞红着脸,此刻的模样倒也是清丽可爱,她垂着头,双手捧着一个绣工精巧的香囊,低声说:“阿青公子平日操劳,我在这香囊里放了些提神的药草,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阿青没伸手,说:“茯雪姑娘可知上元节送男子礼物是何意?”

茯雪的声音几乎要散在风里:“——知道。”正欲拒绝时阿青忽然心有所感,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远处拐角边一片火红的裙角。

他轻轻地推回茯雪的香囊,说了句“失礼了”便匆匆离去。

待阿青赶回玉章殿时,郡主果然人已不在,殿内已乱作一团,说是郡主去马厩牵了太子殿下的御赐宝马一人疾驰出了东官。

这年,昭德帝身子骨已大不如前,中官早逝,贵妃所出的三皇子郑王亦有贤名,太子、郑王已然是夺嫡热门,而郑王那边小动作不断。

阿青担忧郡主的安全,佩上剑也匆匆出了门去寻郡主。

上元节的长安城如往昔一般热闹,流光千转,贵人们锦衣华服,女着们鬓影衣香,有情人一对一对结伴而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宋雀街走到了尽头也不见郡主的身影,喧器声渐渐远去,阿青心念一动,转过身,看见郡主在那灯火阑珊处的求凤桥上一人饮酒。

他无奈地叹了叹气,一步一步朝郡主走去,走到郡主身边时他才发现旁边已有三个空酒壶。

郡主瞧见他来,眼中先是亮了一瞬,然后迅速黯淡下来。

“你来做什么?不去陪茯雪姑姑过上元佳节?”

他一把夺过郡主手上的酒壶:"跟我回家。”

“母妃说,镇西王府的祁世子和左相家的沈璀哥哥都很好,我也知晓他们都很好。母妃问我选择哪个,我却答不上来。"

他心里狠狠一跳,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阿青哥哥不知晓吗?”郡主笑了。

“属下,不知。"

郡主踮起脚,他微微俯下身,他听见郡主在他耳边轻声呢:“因为我心仪你呀,皇甫绫心仪阿青许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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