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八万春

两边街道民居门前摆满接引的红蜡，夕阳还留有残影，蜡烛却早已点燃，一灯如豆，橙色的暖光闪烁摇曳，一阵风过，带动着神女的彩绫轻抚火苗，霎时蜡烛熄灭，一只只火光化成的蝶从绫下飞出，在昏沉天色中将明灭混杂，使满天的隐星都黯然失色。

神女将百姓的思念变作蝴蝶，飞往被思念的人身侧。

水玉摁住想要扑蝶玩耍的月诸，不让它留住别人的思念，却不想忽然有一只硕大华美的蝶飞舞在她身边，萦绕着她。

“有谁……还在思念我么？”

水玉轻轻触碰它，明明是火焰所化，触手却是暖暖的，并不灼人，水玉惊喜的看向神女的方向，神女一舞后停歇，巫女们手执乐器，开始边唱边奏，随行的百鬼张牙舞爪的与两旁的百姓互动。

莫名的，她觉得这支队伍里有自己的母亲。

母亲身为阴阳师司掌人鬼两界，她从记事起身边就只有乳娘和几个侍女姐姐，不见母亲的身影。

在更加稚嫩的儿时她也好奇过自己的母亲，在询问父亲时，太政大人的眉头微蹙，年龄稍大尚且还处在俊美的男人第一次没有接着就回应女儿，他闭口不言，最后只讷讷的告诉她，母亲身为阴阳师，不便与他们生活在一起。

阴阳师这一身份在她心中变成了神秘而又隽永的存在。

她跟着游行队伍，一步步艰难的在拥挤的人群中挪动着，在不知被谁推搡了一把快要跌倒时，忽然一只手从身后扶住了她。

那只手温暖有力，轻柔的将她扶稳，甚至怕她再次被人群冲倒，还贴心的护住她，托了托差点滑出她怀里的小犬。

水玉的心猛然一跳，一种莫名的激动让她有些魂不守舍，她开始幻想身后人的模样，仿佛这一刻她化身成为书中人物，在缘分与命运的指引下迎来一段等待已久的邂逅。

话本里常见，诗词中常念：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会……是？

她仓促回眸，带着一丝惶恐，身后人身量很高，她需得仰视才能窥见那人全貌。

她带着一丝颤抖抬起头。

只见一人身后是铺满整个夜幕的天灯，灯影憧憧，化作成整片星河的温柔缱绻，那人身上有一层冷淡月光与暖调火光碰撞后的色彩，在身边飞舞的蝶的衬托下绚烂成整个节日的焦点。

她嗫嚅一声，说不清是在期待后得到了失望还是被人找到后萌生的欣喜。

“五条老师……”

“嗯。”

五条悟笑着应了一声，他今日将那与这个时空格格不入的眼罩摘了下来，盛满了一片明媚海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一微尘里三千界，半刹那间八万春。

世人都道雪最为清贵，赞那白的圣洁，五条悟的如雪的白发染上冷暖却不显晦暗，反而更多一层真实，戳破了往日覆盖在他身上的膜，像是他终于融入，来到了这个世界。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

他慵懒的语调里带了一丝埋怨似的嗔笑。

水玉不知怎的觉得眼眸有些湿润，她眨眨眼睛，仔细看着身前的人，认真的道了一声，

“对不起嘛，下一次我一定先去找五条老师。”

“我带着你一起玩儿。”

她这样说反而逗笑了五条悟，他对着水玉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动作，“那老师先等着咯！走啦，现在我先带着你一起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