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5:金复的回忆录

那一声“快来人！”是我几乎不曾听过的，角公子几近崩溃的撕心裂肺的呐喊。直到看着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徵公子，我才意识到，这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本如往常般守在长阶下的我已有些困乏，上元节角宫内多年未曾置办，今日倒是有上官姑娘添置的明灯与家宴，角宫中的一众人等都已放松下来，在这营造出的氛围中渐渐迷失。

徵公子本说是送来盏龙灯便已匆匆离开，不过半个时辰却又折了回来，全然不顾我们的行礼，飞步奔上了长阶直奔院中。

还未及我们反应过来，便是一阵伴着闷响撕裂静谧的银铃震响......

徵公子伤在胸口，几人扶着被角公子抱在身前情势危急的少年慌乱中送至了医馆，医师们围上前时，角公子却后退了几步，拍了拍我的肩膀未再言语，却走了出去。

医师小心褪去徵公子的衣袍，揭开被血色浸透的里衣，那枚瓷碗的碎片不偏不倚刺在命门处，这般力道与精准，只能是角公子分神时所致的伤，他亲手伤了自己最在意的弟弟，不敢离开，又不忍目睹......

“快......快取......”

徵公子强撑着意识，几欲发声时又嗑出了几口鲜血，我忙抓住了他焦急挥动的手，此刻的他定是还有记挂的人与事，用力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抓得我也直痛到心里。

“去......去拿根......野山参来......快去......”

一众医师犹豫不决该如何处置伤口时，徵公子强忍咳血的痛含糊着说出了话，我慌乱间喊人拿来山参放在徵公子嘴边时，医师终于小心地将碎片取了下来。

鲜血飞溅的一瞬，屋中的空气也仿佛凝滞。他刚刚咬紧的山参在痛彻心扉的疼痛间落在了枕边，豆大的汗珠涔满了额头，刚刚滞涩的呼吸此刻终于渐渐平缓了下来，吓得一众医师腿软得跪在一旁。

死寂一片的屋内，我听得徵公子依旧含糊得念着：粥里有毒......有毒危险......

我本以为，见惯鲜血淋漓场面的我心中不会再有怎样的波澜，可直到恍惚间角公子走上前来问我情况，我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出了屋子。

角公子听得徵公子已无碍的那一刻，眼神中又亮起了光，整个人却似是被晚风吹失了魂。向着徵宫走去的他，再次向我摆了摆手，我停留在了原地，没再跟上。

从前一夜间失去至亲的他，一个人守过了夜色天明，此刻差一点再次失去至亲的他，更需要一个人小心拾起那差点被自己亲手打碎的暖光与美好。

我的手掌间，还残存着刚刚被握得太紧，而痛至麻木的颤抖。那般由胸口而牵制全身的痛楚，徵公子生生挺了过来，只为清醒着说出那句话，确保角公子无虞。

谁又能真的走进他们之间，占据他们彼此心中用血泪筑起的地位呢？

这般守着两位公子，转眼已是十余年。往后，定是还有好多个十年。只是我更盼着一切真正平静的时候，他们不再为世事烦扰，同从前那般一人研习刀法一人研究药理，日子平淡地慢慢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