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气

这一夜的角宫明明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却在静谧的夜色中看似如平常一般沉寂无异，看着尚角终于安稳睡下的远徵此刻却全无睡意，站在门前望着延伸进黑影的长阶，心底的思绪翻涌不已。

只见一个踉跄的身影一步步从长阶而来时，远徵默不作声，却还是走上前伸出手搀扶了来者，在那人有些惊异的目光里扶着他坐在了一旁。

金复此刻还是会想起远徵坐在角公子床榻前说出的话语，那一刻的徵公子，便是比宫门上下所述的那桀骜冷峻的徵宫宫主更让人生畏，即便金复心里清楚，他这般只是心急角公子，再见时却还是心底生怯。

“徵公子，我……”

彼时尚角的三域试炼刚刚通过，曾经的绿玉侍因试炼规章留在了后山，金复刚刚调任便见证这般波折，他的心情也是复杂无比，却只能恪守着承诺与职责，藏在心里。

“伤还好吗？”

“无碍，都是外伤，已去医馆处理过，我……”

“哥哥都同我说了。刚刚是我心急，你一定也拼力保护了哥哥，我却……”远徵说不出那句歉意，但想起刚刚有些失控的情形，确实不该。

“徵公子言重了，公子一心为了宫主，我都明白。”金复的目光落在腕间的绿玉之上，想起了种种。

“以往陪同宫主出行，虽有过危机，大多等不到我们出手宫主便已解决。可无论是半月前宫主带伤出现，还是今日宫主受伤，我都没能担起这绿玉侍的职责，就算是公子真要逼问惩戒我，也是情理之中。”

“半月前你没有同哥哥一起外出吗？我明明记得你……”远徵回想着半月前的情形，哥哥那次出行近半个月才回来，宫中除了日常打扫铺陈的侍女，确实没遇到过金复。

“公子，那一次我们确实出了宫门，但却并未同行。宫主只与之前的玉侍两人单独行动，待我们完成事务返回宫门时，便只剩宫主一人与我们汇合了。但其中原因，我并不知情。”金复自是未探究过其中的缘由，但此刻理解远徵的忧心，便将自己所知都吐露了出来。

远徴闻言，神情愈发阴沉下来，他自是能接受哥哥会有事情隐瞒于他，可却是这般凶险隐秘的事，让远徵心里很是不好受。

刚刚还说着让我陪在你身边，可为何还是有事情要隐瞒？今日若不是自己早已等在角宫撞见了他这般模样，是不是也不会让自己知道？

“徵公子，你看顾了这么久，快回去歇息吧，我来守着。”金复见远徵神色凝重想是有着心事，未再多言。

“我已命医官留守在外，你也去养伤吧。”远徵话语简短，未及金复应答便已疾步走下了离开角宫的台阶。

那是远徵少有的真的同尚角置气，方式却不是歇斯底里，而是一头扎进自己的药房里摆弄他的瓶罐花草，心如乱麻间，碾碎药材的力道也重了许多，在寂静的徵宫里也似是有着回响。

“你同他说了我明日要外出吗？”

“说了，但徵公子还是点了点头，就不理我了。”

尚角听着金复的回答，连远徵刻意回避的样子和神情都想象的出来。以往他也偶尔会赌气，却都是当面就已和解，但这一次却将近七日。

金复本是被他授意借着治伤的由头看看情况，可如今金复的伤也已康复无需再去医治，远徵却还是不愿理会，尚角终归是坐不住了。

“你先去准备明天的行程吧，不用跟着我。”

一袭披风裹在了睡袍外，长发与外袍都不曾穿戴，便疾步走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