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欲盖弥彰

何为兄长，何为兄长。田越莱闭着眼睛，反反复复的回味着这句话。他无法判定自己这个兄长是否真的合格，但是于他而言杨璟就是兄长，有时待他像父亲一样让人踏实，有时待他像兄长为他扛起整片天，有时待他又像一个陌生人一样绝决。

“哥说，何为兄长？”他抬了抬头，抢了一句：“我知道哥是气我不争气，当年不忍杀她，现在又不肯面对她，现在还要用这么虚伪的方式把她接回来。”

啪啪啪啪啪，又是连着五下，田越莱疼得倒吸了口气，额头的汗搔得痒痒的。杨璟用藤条点了点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说。

“这么多年我从未放下过，哥是明白的。”

“不急，一件一件的说。”杨璟放下藤条，开始细细的看他的例行报告，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弟弟，这报告倒真是做的滴水不漏，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将越冲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

“越冲的事儿让您失望了。”

“我有什么可失望的。他自小就懂得心疼自己的哥哥，与我不睦，这是他与你手足情分，对他我也从未放过心思。失望的是你。”

田越莱知道哥哥这话是揶揄自己的，越冲的本事多数都是自己教导，甚少让他往来帮派之事。总想着他还小，这些现实中的残酷，自己能够为他挡一些是一些。转眼间就到了十七，应该要让他出来独当一面了。却忽略了他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保护，就这样暗涌总在平静处来的最凶猛。

“哥，这件事我有责任。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我将越冲捧得太高，让他失了方向。”

杨璟冷冷一笑，好一句捧得太高！到现在还想欲盖弥彰！他从来就不反对阿莱宠着越冲，做哥哥的本来就该护着宠着弟弟妹妹。尤其是在家族巨变之后，他看着阿莱对越冲的宠溺越来越甚。这个孩子从小看着自己训诫哥哥，一向抵触自己，这一点上杨璟从不介意，也还有几分欣赏。他也曾对阿莱说过，对越冲一定要放手，让他自己去闯，就像老鹰训练小鹰一样。

“失了方向？阿莱，你的口才可是越来越好了。”

听到这话，他有些紧张，他最怕杨璟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

“你舍不得，我就放了手让你去做一个好哥哥。可是你呢！”啪！文件夹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你呢，还不如一奇明白！好歹人家知道该罚的时候绝不手软，知道孩子不能只放在身边，你倒好跟老母鸡护小鸡仔一样。你是准备毁了他吗？”

“越冲并不是一无是处！”回护弟弟的心，让他不分轻重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杨璟狠狠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血红的指印浮在脸上。

“他若是就不会生出这么大的事！不怕什么都不会的，不会的可以调教，就怕满瓶不响半瓶叮咚的！”杨璟说到这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抓起藤条又狠抽了几下。“多少次，我明说暗说的告诉你，没有实战就跟小孩过家家一样！你要让他去见识，见识人心的险恶，而不是他还没搞清楚这世道不是你给他打造的童话，就满世界的瞎撞！”

“是，阿莱错了。”

嗖的一下，杨璟将田越莱的裤子扯到脚踝，屁股上已是伤痕累累，只是每道痕迹排列的整整齐齐，像是笔记本里画好的线。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连着就是狠狠的十下，光着屁股的羞愧，每一下都疼得他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多年的经验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不然只会被打的更惨。

杨璟收了藤条，回到椅子上，说：“越冲的事我只做到这儿，他进来萨克奇，出不出得来，是他的本事。至于怎么出来，只要你不嫌丢人，尽管帮他。”

“如果越冲连这点出息都没有，阿莱就自己解决他。”

他吸了口气，阿莱活得太累了，淡淡地说，“还有，田梓安不是裴言儿。”

“阿莱知道。这么仓促的把她接回来，也是为保护她，事情还没平息。我答应过父亲，一定要保她一命。”

“听说她在言儿家。”

“是，言儿与她比较投缘，便邀请她去做客。”

“言儿不是不懂事的孩子，投不投缘再说吧。”一猜就是初晴的安排，“你是怎么安排她的？”

“Z区靠海的别墅。”

他满意的点点头，那个地方是最合适的。

杨璟用酒精擦拭了藤条，放回暗格里，把一盒自制调配的药膏放到他手里，替他提起裤子。

“阿莱，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个药用在你屁股上。”

田越莱狠狠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哥哥在心里是心疼他的，如果那天身犯险境的是自己，只怕哥哥早就把这个地球翻了一个圈。

许初晴把四盅水蒸蛋端上桌，想着时间应该差不多，正是吃饭的点，哥哥最看重阿莱的身体，生命是革命的基石。

“初晴。”

“哥哥，刚下飞机就不饶人，也不休息几天。”

“原来阿莱的口才是跟你学的啊。”杨璟拉过她的手，看着指节上粉红的烫伤印记皱了皱眉，开口却道：“真是活该！做事的时候不专心，才会被烫到的吧？”

她低下头，把属于哥哥的水蒸蛋递到他面前，嫩黄嫩黄的蛋液上浮着几朵香菇，就像是刚刚冒出芽似得，还冒着热气看着就很有食欲。

“哥哥这些日子在外，肯定没有好好的照顾自己，这次回来了，要好好休息。”指节上的烫伤是因为担心阿莱被罚得太狠走了神才会被烫到的。

说着，两兄弟也正好过来了，阿莱杠着身后的痛楚，努力的维持自己正常的样子。

“哥。”田越莱很自然的走到许初晴的身边，即使是在哥哥面前也不必拘束。

“哇啊，嫂子的蒸蛋，太棒了！”田越冲故意不理会坐在一旁杨璟，谁让他又打哥哥来着。

“越冲！”阿莱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弟弟对杨璟的态度，打过骂过，依旧如此。

田越冲不满的嘟嘟嘴，冲着杨璟不情不愿的打了招呼。杨璟倒是早就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了。其实越冲心里明白敢在杨璟面前这么放肆的也只有自己了，以前不觉得什么，这两年倒是想明白了，那也算是杨璟变着法的再宠自个儿。本来嘛，哥哥不敢在他面前表示情绪不满，那么这个做弟弟的就“狐假虎威”的装装样子。

“你打算一直站着？”杨璟看着有些呆呆的田越莱又好气又好笑。

田越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别扭扭的坐了下来。打开面前的蛋盅，果然是几粒枸杞，勺子向下伸了伸，是红枣。还是情人贴心，知道自己受了罚，总是会做这道菜。弟弟一向不喜欢吃菇类，偏爱海鲜之类的，所以越冲的蛋盅里总是海贝，瑶柱之类的。眼角瞥见弟弟的蛋盅里瑶柱，握了握情人的手。许初晴的蛋盅一向是不加任何多余的材料的，她胃口一向清淡。许初晴总是会以微笑，多年的默契不需要他们再多说什么。

“哥哥，今晚是住下还是去一奇那边？”

“当然是回去一奇哥那儿了，不然的话他就有麻烦了。”

“乱说什么呢，想掌嘴吗？”田越莱心下有些不快了，这孩子现在倒是什么都敢说。

杨璟笑了笑，不过是小孩子故意说着噎自己的话。想到小情人心情也好了许多，多少日子没见了，自是想情人想得不得了，再不回去自己也要憋疯了。何况，田梓安也在一奇那，他也想去会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