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不大,她同谢危一人一处的坐着也是有些挤的。这谢危从上了马车开始就在闭目养神,这让她不免有些大胆的仔仔细细盯着他看了一遍。
谢危,薛定非,度均山人,当朝帝师…
在来这之前她就好奇了,这么多个身份加在一起的人是怎么一个人撑着从暂避锋芒到手刃仇人。
如今他也不过二十有余的年纪,确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
“昭明郡主似乎很是好奇臣?”
谢危缓缓睁了眼,瞧着温姒卿刚刚收回视线眼神飘忽不定的样子,淡淡开口。
“…是,也不是。”
温姒卿语塞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握着花灯手柄的手微微收紧了些,随即掀开帘子装作欣赏窗外美景。
“哦?”
“……”
姒卿看了眼挑眉看着她,明显不相信的谢危,默默往后挪了挪,紧贴着车壁不敢多言。
“或许,臣该唤郡主为…汀溪居士?”
“?!”
姒卿震惊抬头,除了府中暗卫无人知晓她“汀溪居士”的名号,就连那一次谢危跟姜雪宁归京她派出暗卫前去接应,留了一封信而已。
那封信她也是换了寻常纸张,按理说谢危他不可能知道“汀溪居士”就是她啊。
“瘦金行书。”见到姒卿惊异的表情,谢危轻笑一声,道出了她心中疑惑之处,“臣曾在陛下的御书房中看到所挂卷轴名句,见字迹工整‘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不由得夸上两句。”
“陛下欣喜,便说这是郡主苦练多日书法,送他的生辰贺礼,臣便已经知晓了。”
“知晓什么?”
姒卿佯装不知,只是谢危朝她微笑的模样多多少少带些瘆人之感。
“郡主莫要装了,书信跟卷轴所写均是用的是上等瑞墨中的松烟墨,瑞墨向来只供予皇室,硕大皇城中写这瘦金行书的…”
“便只有您了。”
谢危说的云淡风轻,语气中却带着一丝玩味。
姒卿在心里暗自咬牙,她向来觉着墨块长的都一模一样,应该没什么分别,不成想最后败就败在这墨块上。
“那…在下也就不再隐瞒了。”
既已被他知晓,她若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了,倒不如坦诚相待之。
她正了正身,收起来先前娇纵张扬的神色,难得露出了几分稳重来同谢危对视。
她,需要盟友。
—
“燕临,我说寻不见你,原来是带着新认识的朋友在层霄楼上躲着呢。”
沈玠挥了挥扇子,轻车熟路的走进了他同燕临姒卿常去的包间内,果不其然的就见到了他。
“这是临孜王殿下沈玠,咱们外出你叫他沈兄就行。”
燕临听见声音,举着酒盏的手一愣,看清来人,才悠悠的闷了一口酒,笑着同坐在自己对面乔装出来的姜雪宁介绍着。
“姜府的远方表少爷,你叫姜兄就行。”
二人互相作揖了一番,算是认识了。沈玠悄摸着打量了一下“姜兄”的身形,有些答案了然于心。
“我以为,你会留在宫中呢。”
“巧了,我就是猜你在这才来的。”
沈玠收回了视线,恢复往日笑脸一挥宽大的衣袖落座在燕临旁,在桌上的餐盘里抓了一把花生,一边剥一边回答燕临的问题。
“她怎么说?”
“什么怎么说?”
沈玠往嘴里扔了两粒花生米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燕临问的是什么。
“啧。”
燕临有些无语的看向毫无反应的沈玠,每次找沈玠帮忙之后,他这慢半拍的反应啊……
“哦,你是说阿姒啊。”
似是感觉到身旁坐着的人有些怨气,沈玠剥花生的手一顿才反应了过来。他偷偷瞥了眼燕临,确认燕临不会突然拔剑给他来一下之后才慢慢开口。
“不是卿卿还能是谁。”燕临放下酒盏语气带着些遗憾,“本来还能带着卿卿跟姜兄认识一下的。”
“卿卿,阿姒?”
姜雪宁歪头有些不解,昵称太多她一时间都不太确定他们俩说的是同一个人了。
“啊,阿姒就是咱们燕临的心头好,小尾巴平日里你见到燕临就能瞧见阿姒,”沈玠抬手用宽袖遮脸,悄悄跟姜雪宁说道,“只是不巧我皇兄跟母后宣她进宫,要不然啊你也能见着了。”
“你又说什么呢。”
“啊…没事没事。”沈玠露出脸朝燕临微微一笑,接着又用宽袖遮脸跟这位姜兄说着小话,“我觉得你跟阿姒…肯定能玩到一块去。”
姜雪宁听的一知半解,只跟着点头应付,也对着那位燕临的“心头好,小尾巴”更加好奇了几分。
“谢少师,回见。”
剑书掀起帘子,姒卿也恢复了往日人畜无害的模样,提着裙子就跳下了马车。
回过头,微笑的跟谢危挥手再见。
谢危没有说话微微点头之后就让剑书放下帘子,驾车回府。
车内的谢危,再次闭上了眼。有些事情,倒是比他想象的复杂些。
这步棋…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