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误会

“你真想问？”应怜己随意地拾起一枚滚落在地的茄果。这青绿色的茄果能吃，但滋味酸苦异常，为月桂之城不喜。也就在这冬天快来的时节里会有人采来摆在这集市上卖。“从两方拿钱，寻个靠谱的做媒，助那妇人嫁第三人。”

哥德夫雷感到失望，“我还以为你能理解。”

于是她便把那枚茄果递给了哥德夫雷，哥德夫雷接过，不知应怜己是何意。

“你看到了什么？”应怜己问。

“一枚青红色的小果子。”哥德夫雷说，“被虫子咬得许多洞。”

“那它是怎么出现在这世上的？”应怜己问。

“能怎么出现，草上长得呗。”哥德夫雷说。

“那你觉得，捏烂这颗果子会对那伤害到那草吗？”应怜己又问。

“哦。”哥德夫雷明白应怜己在讲他今天的做法了。“不会，但捏烂它我开心。”他抬眼瞅了下应怜己，她没什么表情。“好吧。”他又说，“是挺无聊的，恩那。我下次会把这些琐事甩给尤金尼亚。”他不过是想尝试下细腻的事，但现在看来他是搞砸了。“不过你真觉得古斯是能同我们一般活着的吗？”

他把自己的手掌摊开，让应怜己看那果子在自己的掌心被覆上白霜。他说，“我感受不到他们的生命。让我想想，”他在思考自己的语句，他该怎么才能让应怜己明白自己的想法。“你不觉得他们都是空的吗？就像收完稻谷后的空秸秆，还不是新鲜的，是被遗弃在田梗间的秸秆，被人畜踏过后已经半烂着发着臭味黑掉了。所以我毫无感觉。”

“你能理解吗？”他说。“烂秸秆给不出我能吃的谷穗，我也不指望。给我谷穗的是舒与恩。我跟秸秆间的关系最多是赶路时不巧踏过。可他们却总在抽搐般地发疯着，咒骂我要我去死，失控地朝我咆哮，向我攻击。北境，大！我骑着冰马跑过七个昼夜，都见不到哈克洛肯峰的边。哈克洛肯峰中叫啃啃瓦的部族长着八个脑袋四双手，曾经还找我的部族那猎点人当零嘴吃，然后这些啃啃瓦出去吃人了，就怪起我来了。关我屁事啊！”

“他们就是在欺负我，我不想辩解了。”哥德夫雷把被冻结的果子甩在地面上，再一脚踏碎了那果子。就像是要把迄今为止的不满全都倾倒出来一般，他打开了话匣子。“全给我死了就好。”

“哥德夫雷，”应怜己叹了口气说，“我们还在集市中呢。”不过随着哥德夫雷的发怒，这集市上的人已经都跑空了。‘恶名又要远扬了。’应怜己耸耸肩，要不是这儿的神已接纳了他们作为客人留下，他们三人肯定要被月桂之城的公民大会给投票驱逐掉了。

“哼。”哥德夫雷他也委屈。

“哥德夫雷，莫要误会了。我让你做些细腻的事并不是在劝你以宽仁的姿态去谅解他人对你投射的偏见与恶意。你还没达到这种境界。”应怜己说，“我最终是想让你能细致地体悟到他们为什么会这般做，他们为什么能这般做。是什么支持了他们。为何研学之城的贤者自诩智慧，细致地推演万物运行的法则，却放任愚蠢的偏见在这城中滋生甚至为此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