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依旧保持着跟孟砚书的报备。
只不过现在孟砚书会时不时的回他两句,只不过回他的时间大多是孟宴臣已经睡着的时候。
他也试过几次蹲着点给孟砚书发消息,都让孟砚书一一的劝退。
她让孟宴臣作息规律一些,她不想看到下次的新闻出现国坤总裁猝死的词条。
孟宴臣很听话,除非是真的周末,才会和孟砚书进行无时差交流。
交流的内容几乎都是孟宴臣在没话找话,什么今天中午路过茶水间听见了谁的八卦,昨天晚上应酬合作方喝多了出门差点绊倒。
这些孟宴臣放在以前都是不在意的,现在他只不过是每天分出一点脑细胞记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让两个人之间的交流不那么尴尬。
他也曾翻看孟砚书与他的聊天记录,他换了几个手机,都要保留下微信的聊天记录。
他发现他跟孟砚书一直都是以工作为主,父母传话为辅。
孟砚书:今天回来吃饭。
孟宴臣:十分钟后开董事会。
孟砚书:合同核对一遍。
孟宴臣:今晚爸妈叫我们回去。
简单又枯燥,句句没回信,事事有回应。
孟宴臣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觉得即使放在以前把孟砚书当作妹妹,他们兄妹之间的交流也是史无前例。
他不曾给孟砚书再打过去视频电话,他时刻记住孟砚书的教诲,要是没想好说什么就不要打电话打扰他。
他有次打过去了。
从简单的交流里得知孟砚书现在在做心理咨询师他有些惊讶。随口说了一句让孟砚书连消息都不回他。
“你是怎么和他们交流的,靠眼神吗。”
孟砚书摇头,说自己跟他们正常沟通,只不过有时候会有些困难。
孟宴臣:“那你遇到不愿意说话的病人是不是就要用手语交流。”
孟砚书直接挂了电话,孟宴臣这是什么意思,说她是哑巴吗。
这让连消息都不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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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的状态明显跟以前不一样,肖亦骁一脸揶揄,揣着手说孟宴臣枯树回春。
“男人得到了爱情的滋润,眼里都有光了。”
他凑到孟宴臣脸上,问:“你相信光吗。”
孟宴臣看着骤然放大的肖亦骁转身就走了,连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他今天要回家,冬至家里是要坐在一块吃饺子的。
许沁嫁人了,孟砚书也没回来,付闻樱看着只有三个人的餐桌,叹了口气。
“吃吧。”
付闻樱过年的时候会摆上六副碗筷,她,孟怀瑾,儿子,还有许沁和宋焰。
孟砚书的座位始终没有人去坐,孟宴臣和她之间总是空着。
去年过年是宋焰第一次和孟家吃团圆饭,没人告诉他座位,于是他第一个上桌并坐到了孟砚书的座位。
许沁见状赶忙在他屁股坐下之前拉住他。
“那是砚砚的座位,你被妈看见了可就不能吃这饭了。”
孟宴臣很规矩的吃着饭,孟家用餐一向安静,却不是冷清。
付闻樱吃饱了,放下筷子看着对面的儿子。
瘦了。
她攥了攥披肩的流苏,下定决心般的问孟宴臣。
“砚砚今年,回家吃饭吗。”
付闻樱一直在小镇静养的时候,想开了太多。
她如愿的看着孟宴臣继承父亲的权利,被邻居夸赞教子有方。
这再也满足不了她的虚荣心,她开心不起来。
她说,我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
二女儿嫁人了。
邻居说,从没见过小女儿来看你,看来这个小女儿跟你不亲,不孝顺。
付闻樱听了有些不高兴,敷衍着终止话题。
砚砚孝顺的,她是个好孩子。
孟宴臣也放下筷子,他也想,但是他根本请不动。
“不知道,大概不回来。”
付闻樱点头应了声好,随后孟怀瑾拍了拍孟宴臣肩膀。
“宴臣,可以的话给砚砚打个电话问问她,我们都希望她回来。”
孟宴臣放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叫她回来做什么,再进入国坤效力,还是面对曾经把自己当作工具的母亲。
他摇头,说她不想回来。
付闻樱离开餐桌,独自上楼准备歇息。
他望着母亲的背影,觉得她老了,曾经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也终究抵不住时间的摧残。
孟怀瑾摘下眼镜,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
他说,宴臣,我们都老了,也不打算管着你们了,你妈妈这两年也想清楚了不少,她很愧疚。
孟宴臣看着父亲,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没有资格替孟砚书原谅。
但他知道,父母是真的不会再管了,而且自己已经做到了他们想要的样子,也不必再管了。
母亲想开了,可孟砚书有没有,他不清楚,他不能用父母老了来绑架孟砚书。
孟怀瑾见孟宴臣不说话,继续补充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我们对不起砚书,但你妈妈也一直想要给砚砚道个歉。”
良久,孟宴臣对上父亲的眼神,似乎是在确认。
阿姨来收拾东西,孟宴臣依旧坐在餐桌前没动。她听见了刚刚的对话,作为外人她不该插嘴。
孟宴臣知道,每到家人团聚的日子,付闻樱总会要求多摆上一副碗筷,从不许别人坐孟砚书的位置。
肖亦骁看着总觉得瘆人,他告诉孟宴臣,这样像是砚书死了一样。
“没事,要是真的应该在米饭上插两根筷子。”
然后被孟宴臣收拾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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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翻来覆去还是给孟砚书打了电话。
孟砚书此时刚洗漱好准备上床。
孟宴臣先是简单的询问孟砚书的近况,然后对自己上次说孟砚书哑巴做了检讨。
“砚书,妈问你今年回不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一下子沉默了,他就静静地等着回复。
孟砚书惊讶之余在思考。
这两年母亲从未给自己发过消息,她觉得或许是真的对自己失望了。
她没有想过付闻樱会亲自叫她回去吃饭。
“你开玩笑的吧。”
孟宴臣说,没有。
她又沉默了。
其实她话那时说重了。
付闻樱如果真的不把自己当作女儿,就不会在得知她因为年纪小不爱说话被欺负去学校给她讨回个公道。
孟砚书不会忘记她领着自己在校长室把校长喷的点头哈腰。
也不会在她知道自己吃不惯燕城的口味,特地从东北调来厨师,逼着一大家子吃了几个月的东北菜,慢慢的给她时间适应。
也不会每次都继孟宴臣后第一个发现自己眼底的乌青然后给她送去大大小小的营养品。
她是爱自己的,只不过对她的控制欲远远的大过了爱意。
“砚书,不用勉强自己。”
孟砚书回过神,孟宴臣正在手机另一边叫自己。
“那你还跟我说什么。”
这回轮到孟宴臣沉默了。
如果他不想让孟砚书回来,大可以不告诉孟砚书。
明显的夹带私货,孟砚书怎么可能不懂。
他有些被拆穿的羞愧,说话也支支吾吾。
孟砚书有些好笑的把玩着自己今天刚在老太太那讨来的手工娃娃。
“三十的飞机,到时候你去接我吧。”
孟宴臣反应了好一会儿,像个石像一动不动,把刚进来的助理吓得以为什么项目出了大问题。
孟砚书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声音,直接挂了电话。
她点开相册把孟宴臣扮狗的照片发了过去,然后直接关机。
不出意外的话,肖亦骁今晚可能不会好过。
果不其然,在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收到了两条消息。
孟宴臣:「哭泣」
肖亦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