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砚书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没有因为自己发去的那句话而被打破。
她依旧每天在空闲时间研究糕点,插插花。
渐渐步入十一月的法国已经渐渐进入冬天。
老太太已经很少出门了,但她对孟砚书的行踪掌握的很熟悉。
她们住的地方有些偏僻,小镇的路灯年久失修也照不到这里。
有时孟砚书从咨询室回来晚了,老太就会把阁楼的灯打开,然后在窗口看着孟砚书进家门。
每当看见在灯光下有些佝偻却优雅的剪影,孟砚书都会驻足在灯光下朝着它挥挥手。
她从没有过问老太太的身世,只觉得这个看似挑剔的老人,实际上很好相处。
她算算日子,还有两天就是法国传统的万圣节。
她盘算着多做些小曲奇然后把它们包装起来拿到门口分给镇上的孩子们。
经过一年的适应,孟砚书深知万圣节的孩子们有多么疯狂,就算她住在地下也绝对会被拉起来索要糖果。
以至于去年家门半夜被敲响,她两手空空与孩子们大眼瞪小眼。
她给孩子们承诺,下次一定。
孩子们看着面前有些尴尬的中国女孩,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和孟砚书打招呼。
你好,开心。
他们从篮子里拿出糖果分给孟砚书,笑着告别。
孟砚书捧着糖果有些愧疚,但确实如孩子们说的,她很开心。
她第一次在热闹的节日里感到不那么孤独。
孟砚书打开手机订购些食材,简单洗漱就睡下了,她打算明天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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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亦骁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找孟宴臣了。
他把自己在酒吧的时间改到了早班,一到下班时间就脚底抹油的开溜,生怕出门跟孟宴臣打个照面。
他还没有告诉孟宴臣,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发了你的照片,砚书她说我有病。”
他保证这句话一出口,他会看到孟宴臣操起职业的笑容,然后对他说缘尽于此。
孟宴臣,多要脸的一个人。
他觉得又自己不能昧着良心。
肖亦骁最后还是把孟宴臣约到酒吧。
他给孟宴臣开了最贵的酒,不太自在的给孟宴臣倒了一杯。
“Louis,你今天这么舍得?我记得之前砸了你一瓶威士忌,你心疼的不行。”
肖亦骁脸上堆着笑,俨然一副讨好的样子。
“那不是砸了那人渣,可惜了吗。”
孟宴臣抿了一口,笑着放下酒杯,极品的白兰地真的很不一样,他对酒没什么研究,但这款确实好喝。
“那看来我在你这里地位很不一般。”
肖亦骁让他好好品鉴,两个人一来二去喝到微醺,肖亦骁的心都在滴血。
孟宴臣看着他,肖亦骁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又给孟宴臣倒酒。
他叫住了肖亦骁,看着还剩半瓶的路易十三,及时的防止肖亦骁的心大出血。
“你快说吧,你是不是有事跟我说。”
肖亦骁的表情更加精彩,眼睛不太敢看孟宴臣。
“砚书她有消息了。”
孟宴臣停下往嘴里送酒的动作。
“什么时候。”
他以为孟宴臣会提前露出职业微笑,于是更小声了。
“上个星期。”
孟宴臣倒是表现的很淡定,将酒一饮而尽。
其实表面稳如老狗很适合形容现在的孟宴臣,因为他可能已经脑补了很多遍孟砚书是如何如何告诉肖亦骁不要再打扰他。
他打开手机翻看最近给孟砚书发去的信息,都是很简单的早安晚安以及纯图报备。
肖亦骁看孟宴臣不说话,又打开酒塞,准备倒酒。
“她说什么了。”
肖亦骁堪堪停下,酒是一滴没漏。
“她说。”
“她说?”
肖亦骁将手机打开聊天界面递给孟宴臣,让他自己看。
孟砚书:你是不是有病。
肖亦骁没回。
孟宴臣把手机还给肖亦骁,他没有问肖亦骁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而是问了让肖亦骁更崩溃的问题。
“是我打扰到她了,还是我给她发的内容不对。”
孟宴臣抬头盯着肖亦骁。
“你不是说每天问候就可以吗。”
对啊,他甚至还有报备。
肖亦骁摇头,表示没有。
孟宴臣知道孟砚书只要没放下,就一定不会回他消息,可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要发给肖亦骁。
还骂得很脏。
孟砚书基本不会骂人,她只会阴阳怪气的讥讽。配合着面无表情的脸,看上去就像是孟砚书一脸认真的在说:你真蠢。
肖亦骁看孟宴臣的嘴角有些上扬,顿时绷紧了神经。
看孟宴臣没动静,才发现孟宴臣是在发呆。
“宴臣,你听我说,要不咱就别怂,一个电话打过去,大不了就挂了,这一直发消息也不是个头。”
是夜,两个三十岁的男人在酒吧讨论要不要给孟砚书打电话。
孟宴臣是期待的,但他更多的是害怕。
仿佛这一通电话打过去了,就是成败在此一举。
成了,孟砚书接了,那他就成功了一大步。
失败了,就是无止尽的拉黑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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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砚书早起做曲奇的时候感觉有些冷,还打了个喷嚏。
她的手艺越来越好,孟母之前也夸过,砚书做什么都有天赋。
各种各样的模具摆在桌子上,这两天她做足了心思。
孟砚书把它们一个个的装好,和现成的糖果混在一起,装在一个个小盒子里。
她端详着小盒子,突然就想到了中国结婚吃的喜糖。
宋焰和许沁的婚礼上她分到了,也是一样大小的小盒子,只不过看上去更喜庆。
孟砚书只挑了块棉花糖塞进嘴里,菠萝味还暴浆,都是工业香精的味道。
但是她觉得挺好吃的,回去前还顺走孟宴臣盒里的草莓味。
等到午夜十二点,孟砚书把门打开靠在门口,孩子们如约而至,他们长大了些,中文也更流利了一些,应该是提前学过。
每个人都分到了盒子,他们还进去孟砚书的家里做客。
孟砚书把没有包装的曲奇端上桌,教他们说“万圣节快乐。”
孩子们走后,孟砚书敲响了隔壁老太太的门。
她单独的给老太太做了少糖的曲奇。
敲开门,她学着孩子们一样,向老太太讨要糖果。
老太太的反应不在她意料之中,她收起笑容,尴尬的说,我打扰您休息了吧。
老太太领着孟砚书进屋,给孟砚书冲了杯热牛奶。
她说孟砚书笑起来很好看,很像她年轻的时候。
“这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万圣节。”
老太太拿出围巾递给孟砚书,说是给她织的。
“项链好看,但是天冷了也给它保暖。”
孟砚书很主动的抱了老太太,她感觉老太太身上有种很安心的味道。
两人聊到很晚,孟砚书告别了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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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拥有七小时时差的孟宴臣正和肖亦骁在一起。
孟宴臣趁着周末一早就待在肖亦骁的酒吧,肖亦骁还是劝他打个电话。
“你来我这有什么用,你要追我吗。”
他的路易十三已经见底了。
于是他给孟宴臣出主意。
“你先喝吧,酒壮怂人胆。”
孟宴臣顶开肖亦骁,但他也没否认。
他确实有些怂,但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怂。
除了肖亦骁,孟宴臣知道,他不要脸。
肖亦骁有些不爱听,他拍着桌子跟孟宴臣说:“我都说了,不能要脸,你孟总面子是大,都现在了你还在意这些。”
两人喝的都有些高,往日喝多了就不出声的孟宴臣今天和肖亦骁一样也开始辩解几句。
“你试试,你敢吗。”
两人争论受伤的只有孟砚书。
随着肖亦骁的一句我敢,他抢过孟宴臣的手机直接点击视频通话。
两人都不敢出声,他们把时间交给了响铃的一分钟。
巴黎时间凌晨四点,孟砚书被一通铃声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