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二）三军齐聚天门关，众人设计斩狼主

漠南军先前探回的消息是在野狼谷附近的绿洲发现过狼主中军扎营后留下的痕迹，三人在日头渐沉时才赶到了野狼谷附近。野狼谷已经几进大漠腹地，此处多是沙漠戈壁，只有五处绿洲，三人决定挨个探寻。前三个都扑了空。因为剩余两个相距较远，三人决定在第三个绿洲先停留一夜，让马儿也休息休息。

栓好马，知若爬上了山丘，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月亮，就像小时候和阿爹在鸣沙山时那样。钱昭跟过来坐在了知若身边，知若看是钱昭，把头轻靠在了他的肩头，“好久没看到关外的月亮了，以前林深雾重、宫墙高深，心境也不一样，发觉自己都没好好看过中原的月亮。月是故乡圆，近乡情更怯，原来阿爹以前说的是这个意思。”以往自己因为宫变的事情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和血统，自从说开后，再仔细想想，自己此生最欢愉的记忆，除了认识钱昭，却都是关于北磐，关于草原，说起来，确实北磐更像是自己故乡。如今，离自己的长大的地方越来越近，知若心里五味杂陈。

“漠南王说，那匹白马是你父亲母亲送你的生辰礼物。”钱昭转移开能让知若神伤的话题。

“嗯，那年我阿爹陪阿娘去一片牧场做月神节祭礼时恰巧一家牧民的母马难产。在草原上，马儿、猎犬和豢养的鹰隼是犹如家人一般的存在，那户牧民央求祭司赐福保佑母马顺利生产，我阿娘身为祭司还是做了该做的事。不过我阿娘虽然是神明使者，但也常说，万事不能只靠神灵，也要靠自己。所以最后，那匹小马是我阿娘去接生的，母马也保了下来。牧民很开心，非要酬谢，阿爹说不要银钱，是马儿与我们有缘，请求牧民把小马送给我们。后来，他就成了我的生辰礼物，马儿跑得很快。阿爹说，中原有句诗叫飒沓如流星，所以就取名叫流星。”提起小时候的事情，知若就像打开了话匣子，“钱昭，如果我们还有机会……能够回到王廷，我想带你回月神宫，去见阿爹和阿娘……”

“不用回月神宫。”阿苏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带着肉干和水过来，“当年，我们冒死派出一队人马偷出来太傅和祭司的圣体，在月牙泉附近行了火礼，并把他们的骨灰带回漠南，葬在了一处水草丰美但人迹罕至，南可见中原，北可望神山的高地。等战事结束，我就带你去见太傅和祭司。”

“阿苏勒……”这个礼物比见到流星的孩子还要让知若高兴，高兴得眼泪直流，激动得抱住阿苏勒，钱昭知道此事对于知若的重要性，没作阻拦。

“好了好了。”阿苏勒拍着知若的后背安慰她，“别哭了，从小最见不得你哭。”

知若抹了抹眼泪，挤出一个笑容，接过阿苏勒递过来的水和食物。夜深了，远处沙丘传来阵阵狼嚎，此地名为野狼谷，自是野狼常出没之地。“阿苏勒，你还有多少肉干？”知若想到什么，开口问。

“还有两袋子把，够我们吃个七八天没问题。”

“好，我们留下三天的量，就剩下两处绿洲，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去，探到消息后再赶回合县，三天足够了，其余的拿来给我。”

虽然不知道知若要做什么，但阿苏勒还是听话去取了给知若，知若牵过踏雪，表示自己要出去一趟，“这回你俩都不能跟着，此事人多办不成。放心，我不会有危险，大概两个时辰我就回来。”知若拒绝了两个正准备跟着她一起去的男人。

“如果两个时辰你回不来，我就放乌月去找你。”

“嗯。”知若点头，骑马往刚才狼嚎传出的方向而去，留下两个男人在驻地。

看着知若的身影远去，钱昭开口说：“谢谢你替知若做得一切，也感谢你大义解合县之围。”说着郑重抱了一个拳。

“不必，我自幼受爷爷和太傅教导，就算没有阿若，我也不会放任也其肆意妄为。至于阿若，为她我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她心悦你，我不会伤害她。但这不代表我放弃跟你竞争，男人之间的公平竞争。”阿苏勒抬手拦住了钱昭的礼，话里不失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

“乐意奉陪。”说罢两个男人就转头分开，各自坐在了篝火两边。

两个时辰后，知若果然骑着踏雪回来了，带出去满满一袋的肉干看起来少了一些。坐着的两人迎上前，阿苏勒牵住马，钱昭给知若搭了把手把她牵下来。

“事情办妥了？”钱昭问。

“办妥了。我们早点歇息把，明日得尽快去那两个绿洲。”下马知若伸了一个腰，打了个哈欠，这两日奔波实在是乏了。

“阿若，附近有狼，你离我近点，我保护你。”阿苏勒说。

“知若。”钱昭不多说，只是牵住知若3的手。

“你们俩干嘛？我睡树上，我自己可以保护我自己，你俩睡觉去。”本来今日一天赶路都挺和谐的，这会儿怎么又争起来了，知若扶额。两人见虽然自己落得好处，但对方也不占上风，也不纠结，又分头各自找了个互相看不见的地方休息，刻意和对方保持着距离。

钱昭找了一块相对平整的草地躺下，眼睛刚闭起来，就感觉到一阵温暖熟悉的香气入怀，是知若。“嘘！”知若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说，“小声点儿，阿苏勒最是骄傲较真，要是吵醒了他，我俩今晚都别想睡，到时候我可没法子……”钱昭浅笑，点点头，把胳膊伸出来让知若枕着，又把外衣盖在知若身上，另一只手环抱住怀里的人，满意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微亮，两人刻意醒的早些，把阿苏勒叫了起来，阿苏勒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昨晚的事情，三人简单的梳洗过后就赶往下一个绿洲。白天去的第四个绿洲，一样没有找到狼主中军的营寨，知若开始担心也其是不是已经离开了野狼谷。

“还剩最后一个地方，既然到了这儿，不在乎再去看一眼确定一下。如果他们真得离开了野狼谷，我们再作打算。”阿苏勒说。

第二日夜里，三人赶到了最后一个绿洲附近的山丘上，所幸，终于看到山下的谷地里有些篝火的亮光，营寨旁插着的，正是象征狼主中军的黑狼旗！三人下山，在一处防守比较薄弱的地方打晕了三个守卫，把马藏在营外，换了北磐服饰潜入营寨。营寨中间那个最大的帐篷就是狼主的，三人一路躲避巡逻的卫兵，来到了狼主营帐旁，里面传来了北磐人的声音。

“狼主，如今左贤王军完全失去联络，另外两支王军已经赶往合县。只是阿古拉其王子，恐怕凶多吉少……”与之前预料的不差，入关的剩余两支队伍果然回援天门关。

“漠北部的人马这些天集合的差不多了，律齐（给右贤王瞎编的名字）和阿古拉其是为了我们一统中原的宏愿作出的牺牲，长生天会保佑他们，等我们大军到齐，就马上挥师南下，为他们报仇。”知若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着，是恨也是怕，这是弑兄夺位，杀害自己阿爹阿娘的现任狼主也其的声音。

“父王，阿兄们虽然追随长生天去了，但莫古拉（也是瞎编的）会永远追随父王，辅佐父王完成入主中原的宏愿。”这是狼主的义子莫古拉的声音，当年他也是王账里和知若、阿苏勒一起读书长大的孩子，他的生父是也其的亲信，在与中原大战中战死，也其便收养了他。

“好小子，如今右贤王战死，孤决定擢升你为右贤王。莫要辜负孤对你的期望。”

“谢父王，莫古拉愿为我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呵，那两个争着入关抢头功的亲儿子一定想不到，两人鹬蚌相争，最后却让一个义子得了利。

“什么人在王账附近鬼鬼祟祟？！”不好，刚才三人听得太入神，加上知若深陷在对往事的回忆里，不巧被一队巡逻卫兵看到。

“大人恕罪，我们三人是新来的，迷了路。”三人不想惊动大军，想要蒙骗过去。

“我看你们三人面相怎如此陌生，是哪个营帐的。”卫兵警惕性很高。

“是……是三营的。”没有办法，只能瞎编了，三人握紧了藏在衣下的刀。

“说谎！我们营帐没有你们三人。”运气不好，卫兵里有三营的人，身份被识破，三人只好拔剑与卫兵缠斗起来。幸好此处离刚才进来的入口不远，阿苏勒长呼一声口哨，把乌月和踏雪叫了过来。三人一边击退闻讯而来的卫兵，一边上马，阿苏勒上了乌月，知若和钱昭只得共乘踏雪，朝着刚才的入口狂奔而去。

三人绕过山丘跑到另一侧山下时，看到北磐狼兵已经举着火把围在了山丘上，他们居高临下，用带来的箭矢射出，拦住了三人的脚步。三人勒马停下，山头上传来声音：“来人可是宣毅太傅和弱水祭司的小神女，还是小神女的故人？！”

“他们怎么知道？”阿苏勒疑惑。

“是我的玉佩，刚才缠斗时掉在了营寨。”知若摸了下腰间。

“也其，我以前叫你叔叔，但是自从十八年前你逆天而行，我便是入地狱，也要从地狱回来索你的命！”知若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的怒火，这个原本不受宠、蒙受过阿爹阿娘恩惠的庶子忘恩负义，竟然还有脸提他们。

“也其，小爷也一样！你的命小爷一定来取！到时候到了地下，还有爷爷、阿爹和二叔，你定是天上地下，不得安宁！”阿苏勒也大喊。

“孤也是为了北磐世代基业，北磐世居苦寒之地，凭什么那些中原人就在纸醉金迷的温柔乡里花天酒地！你们都是我北磐王族，如果归顺于孤，与孤共谋大业，孤必定，既往不咎！”巧舌如簧、煽动人心，也是狼主也其的长处。

“呸！你别再找借口粉饰你的野心和欲望！”阿苏勒大声回击，“你记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说罢，给了知若一个眼神，两人都心知肚明，也其是个能动手就不废话的个性，如今费尽口舌八成不是为了真心劝服，大概率是箭用完了想拖延时间再暗派一路人马下山抓拿三人，此地不宜久留。知若领会，也不再与也其做口舌之争，三人策马朝着天门关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