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一）鹿家村往事，漠南王现身

知若醒来时已是晚上，睁眼就看到昏倒前跟老者一起出来的少女在自己床边，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姐姐，你终于醒啦！”少女看知若想起来，搭了把手。

“嗯……”知若借着少女的力艰难起身，胸口一阵闷痛，手撑在床上，一阵痛传来才让自己从昏沉中清醒，低头看，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

“姐姐慢点，你受了内伤，内力耗尽，手上还有外伤，不过我都处理好了！同你一起来的那个哥哥受得伤更重，不过好似服了什么吊住气息的灵药才捡回一条命……”小姑娘自顾自地说个没完。

“抱……抱歉，请问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子现在在何处？”知若环顾了一周自己所在的房间，除了自己和少女，并没有看到钱昭，起身就要去找。

“他在偏院呢，爷爷在替他疗伤。”少女回答，“诶……诶，你先别起来呀？”

“请姑娘带我前去寻他，多谢……”少女拗不过知若，只好扶着她去了偏院。

进房门时，房中的血腥味重得让知若差点干呕，钱昭躺在床上，老者除去了他的上衣，用白色绷带厚厚地包裹着整个上身，地上还放着几盆被血染红的水。知若踉跄上前，跪在钱昭床边，心疼地抚着钱昭昏睡没有血色的脸颊，“钱昭……”好在，他还有微弱的气息，不幸中的万幸，知若忍不住落泪。

“其他都只是皮肉外伤，只是胸腹此处，虽未伤及肺腑，却是开放性的伤口，外邪、失血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现下已经处理过伤口，止住血了，就看他能不能撑过今晚。”老者看着知若担忧落泪，开口说。

“谢谢鹿爹爹……”知若回身，双手叠交在额头前，叩地行了一个大礼。

“诶……”老者赶紧上前扶起知若，认真地端详着她的面容，“你果真是……小狼女？”

知若撩起自己右手的袖子，露出右臂上的狼图腾，含泪点点头。

“好呀，好呀，纪谷主带你前来时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转眼十多年过去了，你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好呀，好呀，若是那个人知道，肯定十分高兴。”鹿爹爹非常高兴。

“鹿爹爹？”知若不解“那个人”是指谁。

“哦，哦，没事，是位故人。小狼女没认出我的小孙女把，这是袅袅，你来鹿家村时，她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过来，袅袅。”老者把少女拉上前介绍。

“确实，我的记忆里似乎总有一段婴孩的啼哭声，只不过那时候我还带有狼的意识，所以记得不是很清。鹿爹爹，我叫知若，宣知若。”知若和鹿爹爹、袅袅一同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知若……知若，好，好名字。”鹿爹爹慈祥地笑着。

“知若姐姐~”袅袅也笑着叫了一声。

“袅袅。”知若回应。

“知若姐姐，这个哥哥是你的情郎么？你们都遇到了什么事，为何你们会到归地来，又伤得这么重？”袅袅好奇，一口气问了四个问题。

“嗯，他叫钱昭，是梧国六道堂人。当年师父带我回中原后，我进来梧宫做太医。安梧两国交战，我们是前往安国和谈的使团。前几日我们在安都救出了梧帝，在回到天门关附近时，遭遇了北磐人的袭击。”知若跟鹿家爷孙俩讲起来龙去脉。

“北磐人？他们居然入关了？”袅袅惊呼，鹿爹爹也很震惊。

“怕是也其早有预谋，我们在天门关附近发现了他们花费数年挖的密道，如今右贤王的兵马更是堂而皇之地直接进了关内，中原的战事将会再起。”

“可恶！也其十八年前杀兄弑父夺取狼主之位还不够，居然还想再涉足中原！”鹿爹爹非常气愤，拍了一下桌子。

“我们已经传信回安都和梧都，只是北磐的步伐太快，我们担心合县无防备，百姓会遭殃，其他的同伴已经赶往合县知会守城军，我和钱昭伤重，只得来归地寻一线生机。”

“孩子……你与我们有缘，既然来到归地，鹿家村从前是你家，现在也是。”鹿爹爹安慰知若，“你且放心住下，让这位钱官人好好养伤。”

“鹿爹爹大恩，知若无以为报。”

“诶，一家人莫要说这些。你能去到太医院，说明必是深得谷主亲传，我这小袅袅别无长进，就是对这医术肯下苦功夫，若是你实在过意不去，闲暇时指点她一二，便算是报答了。”

“是呀，知若姐，爷爷说的对，你就放心住下把。”

知若感激地点点头，“知若还有一不情之请……我的同伴们都在合县，想必也是十分挂念我和钱昭，不知爹爹是否有机会可以传信给关内，让他们知晓我和钱昭在此处，也好安心迎敌。”

“包在我们身上，这些年为了换取物资，我们归地人有自己的方法入关。”袅袅拍着胸脯，自信地说，“明天我就让进关族人去送信。”

“今时不同往日，大战在即，请务必当心。”知若提醒，“可拿着我的乌玉佩去合县县衙，说找一位叫于十三的官人，他们见物必知我们都安好。”

“好！天色不早了，姐姐早点回房休息吧，明天就等我们的好消息！”袅袅和鹿爹爹起身。

“我……我不回去，我在这里守着他。”知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钱昭。

“我们会叫其他族人来看着，好孩子你也有伤，不要熬坏了自己。”鹿爹爹劝知若。

“我放心不下……在路上时我就发誓，如果他能够活着，我就再也不离开他一步。我没事，爹爹。”知若是执拗的人，对待钱昭的事情上更是如此。

“好吧，都听你的……隔壁房间就是药房，需要什么你可以随意取用，如果药房没有，就记下来，明日我叫人去采买。”鹿爹爹细心地交代完，就领着袅袅离开了。

夜里，知若去药房取了几味助益外伤恢复的草药回房煎煮，钱昭此时一刻都不能离开自己的视线。见他因是伤口疼痛，昏睡中眉头还皱了几次，知若展开针包，取出银针扎上钱昭的几处大穴，又把熬好的汤药渡予他服下，折腾到天快亮时，才看到他的神情舒展开，知若带上熬了这一个大夜，也撑不住了，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知若是感觉到有人轻抚自己的头顶才醒来的，抬头，是钱昭醒了！

“你怎么睡在这里？”钱昭虚弱地说。

听到他的声音，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心疼，知若又哭了起来：“大骗子！钱昭你这个大骗子！你吓死我了！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这个骗子！”

“别哭了……是我不好……你再哭，哭得我的伤口都疼了……”钱昭一手替知若擦着眼泪，一手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处，皱着眉说。

“哪里？哪里疼？”知若担心，急着去看钱昭身上的伤口。

“逗你呢。知若，不要不理我。你说你要嫁给别人，要和别人生儿育女，我怎么敢不醒过来。以前没见过你这样纵情真性，我是开心。”钱昭笑着安慰知若。

“有力气逗我了，看来是没事了！”知若不喜欢这个玩笑，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拉紧自己的神经。

这时，鹿爹爹端着熬好的粥和药进来，见到钱昭醒了，也欣慰地说：“熬过来了呀~好，好，醒了就没事了~”

“这是在哪里？”钱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陌生的环境里。

“这是归地鹿家村，鹿爹爹是我的旧识，昨日你伤得太重，我只好带你来归地，十三他们去了合县。”知若给钱昭解释。

“那十三他们……”钱昭也担心兄弟的情况。

“你放心，鹿家村的族人已经去给他们递消息了，他们知道我们在此处，也好安心迎敌。”

“我们也探听到消息，北磐王廷聚集漠北各部五千精锐由天门关而下分四路攻入中原，今日合县怕是已经交战了。”鹿爹爹把他收到的消息也告诉了知若和钱昭，“钱官人你先好好养伤，袅袅他们已经前往合县了，战况如何晚上他们回来就知道了。”

“袅袅也去了？”知若担心地问。

“这丫头闲不住，由得她去吧。归地人都是在战火里长大的，这些事从孩童到耄耋老人，我们都经历过了。”鹿爹爹知道知若是担心袅袅一个小姑娘深入战地会有危险，同她解释。“这药和粥都好了，知若你让钱官人早些服下把，老朽还有一些事情要赶去处理，就不打扰你二人了。”说罢，鹿爹爹就出了房，替房内二人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