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几日时间过去，宫里传来消息，被送来和亲的公主已经到了京城，明日便要入宫。北元使团也已经到了，且已经到了宫里。

　　玉辞一大早就被虞枫玺召进了宫里，在御花园等着虞枫玺下朝。她吹着笛，悠扬地笛声在沁人心脾的花香中穿梭，两者看似融为一体，实则不然。

　　虞枫玺走在小道上，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幕：佳人身着冰蓝色襦裙，吹着玉笛，步摇随着动作在两鬓之间轻轻摇晃，但幅度很小。她眉眼间尽显清冷，却又不失妩媚，周围五颜六色的花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她突然停止了吹奏，回眸望向来者。那一刻，虞枫玺只觉一眼万年，只可惜她是一颗星，可望不可及。只怕硬凑上去惹得她厌了，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虞枫玺眼前了。

　　“参见陛下。”玉辞欠身行礼，只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眼睛里流露出的不仅是疏离，在深处还流露出了憎恶。

　　虞枫玺向前走了一步，玉辞攥紧手微微向后挪了一点儿。

　　看着她这幅恨不得离自己几里地那么远的样子，虞枫玺冷笑，原来自己在她心里这么不受待见，连离近些都嫌晦气。

　　“平身。”虞枫玺走到石桌前坐下，亲手为玉辞斟了一杯茶：“坐。”

　　玉辞在对面坐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北元点名让你嫁去当……太子妃。”虞枫玺开门见山，毫不含糊，顿了顿他又说：“北元的玲琅公主女扮男装混在了使团里进了宫。”玲琅公主就是此次前来和亲的公主。

　　“正常，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感到好奇并不奇怪。”玉辞眸光闪了闪，笑道：“对方愿意给臣女太子妃之位，我们南昭给对方皇后之位应该不亏……臣女口无遮拦，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虞枫玺神秘地笑笑，但眼里毫无笑意：“的确是位艳丽佳人，只可惜，朕不打算娶她。”

　　玉辞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哦？那这佳人恐怕得伤心一阵子了。”

　　“不会，她的位子，是陌王妃，如何会不满意？”虞枫玺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后宫无一人，如此难求的佳人陛下真准备就这样放手？”

　　虞枫玺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玉辞。尤其是他长着一对儿好看到无法挑剔的眼睛，这么盯着一个人看，仿佛是要把人看穿一般。玉辞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忙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陛下还是快去招呼使团吧，臣女也该去准备一下嫁妆了。”玉辞故意气他，一双眸子里全是绝情。

　　虞枫玺拂袖而去，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玉辞这段时间都要在绯华宫休憩，回来后她拿了一本书躺在榻上看。刚看到一半，敲窗子的声音响起。她搁下书，拉开了床，看见了虞子孟的一张俊脸怼过来。

　　“陌王殿下？您怎么在这里？”不对啊，虞枫玺明明向她保证过没人会来这儿打扰她的啊。

　　虞子孟神色匆匆，也顾不得她称呼的问题，连忙把人拉了出来。玉辞就这样，被生生拽出了窗，虽说窗子离地面挺近，但这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哪个正常人会把人从窗子里拽出去？

　　“皇兄打算把那什么玲琅公主许配给我，玉辞，要不咱们私奔吧。”虞子孟甚至把行囊都准备好了，他拉着玉辞的胳膊就想走。

　　私奔？玉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虞子孟强行拉走了。

　　虞枫玺回到养心殿时已经是接近黄昏的时候了。他看着一堆奏折，无心批阅，便拿起从江南送来的墨宝，情不自禁地把上面的一句话念了出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可不是嘛，心爱之人与自己在两个不同的河岸。但他人可以去追寻自己所爱，他不可以，他甚至亲手把自己的心爱之人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

　　“陛下，华卿公主不见了。”

　　虞枫玺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吩咐道：“快去找！必须把人给我找到！”

　　他在绯华宫里直打转，一脸愤恨地望向前方。

　　“陛下您已经在这儿站了快一个时辰了……”

　　虞枫玺愤怒地打断了他：“再去找！”

　　突然，一个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玉辞拿着一壶桃花酿，在素儿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回到了绯华宫。

　　“公主去干什么了？”虞枫玺只觉得头疼，他揉了揉颞颥（tòu róng，太阳穴）。

　　素儿将玉辞扶到榻上，玉辞瞬间昏睡了过去，桃花酿撒了一地。大殿里弥漫着桃花酿醇美的酒香。

　　“回、回陛下，公主今日酒兴大发，去湖边饮酒，那地方有些偏僻……”素儿跪在虞枫玺身前，越说声音越小，毕竟说谎这事儿她在九五至尊面前是真的做不到，动不动就要面对杀头的风险。

　　虞枫玺微微蹙眉，看着榻上不省人事的小姑娘，转身离去。

　　他一走，玉辞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目光清明，除了脸上还有薄薄的红晕外哪里像是喝醉了的人？

　　“公主，恕奴婢多言，您这是……”

　　玉辞浅笑，低声说了一句：“没事。”

　　刚才虞子孟拉着她走了一段路，她就立马挣脱了：“陌王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虞子孟见她停下脚步都要急疯了：“难道你真想嫁给那什么北元太子吗？”

　　“陌王殿下，我们逃不出去的。就算逃出了皇宫，我们如何能逃出京城？就算侥幸逃出京城，我们在外该如何自保？帝王之怒不是谁都承受得起的，陛下肯定会调集人马搜寻我们。”

　　这么大的一片天地，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她已经接受了命运，她累了，不想逃了。只求能有自己的势力，自保和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难道你甘愿当这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吗？”

　　玉辞冷笑：“不甘，却又不得不顺从。”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忍着心里的绞痛说出了可能会让她终身后悔的话：“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一切，凤位、权利，你给的了吗？”

　　虞子孟愣住了，他给不了玉辞这些，至少现在给不了。他原本想去拉玉辞的手悬在了那里，感觉从心里冒出一股寒气，让他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玉辞推开他，扬长而去。

　　她的确喝了酒，但不多，她不知道自己喝醉后又会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