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伴

第一天下午考完语数，我人都傻了，那语文作文是什么，要求写理想和现实，我真的麻了，我能有什么理想，阿巴阿巴算吗？还有那个数学，谁特么这么缺心眼，出这么变态的题，我感觉自己做的一塌糊涂，虽然这次考差了我也不会被调离桃李2班，但我不想拖了小组平均分，明天的考试得加把劲了。

明天考英语，物生政，英语是我的强项随便做，剩下三科……哎，听天由命吧！

我有些颓废地回到教室，今晚不上晚自习了，学生可以自行回家或者留下来都可以，以我这性子那肯定是跑回家去了。

刚坐下来，竟然意外看见桌上放着昨天丢失的钢笔，我很诧异，哪儿来的？昨天去天台的除了我就是沈耀了，难道钢笔在沈耀那里？

其实昨天离开天台的时候，沈耀比我后走，他发现了地上的钢笔，本想着回教室还给我，结果走一半被老师叫到办公室谈论物理竞赛的问题，大致是告诉他报名流程是否走保送这种路线，聊着聊着就把钢笔的事情给忘了。

今天下午考试的时候，翻文具袋才想起来还有这个事儿，不过你说巧不巧，沈耀写一半数学的时候发现笔没了墨水，本想着举手找老师要一支笔，但他觉得丢脸，年级第一忘了多准备一支笔，传出去简直笑话，他不想出丑，便借我的钢笔写完了剩下的题。

不得不说，这钢笔还真的挺好用。

他先我一步回来，趁我不在便悄悄把钢笔放在我桌上了，他知道我脑瓜子聪明，定能猜到他借来用了用，为了避免没必要的矛盾，他本来打算收拾书包就离去，愣是为了解释一下等我回来。

沈耀你的笔，多谢了。

我啊？

我反应了一下，多谢？我靠，这小子肯定拿去用了，好好好这么玩是吧？让我猜猜，肯定是昨天找到了忘记归还，今天考试其他笔没墨了，顺便用我的笔江湖救急是吧。

我没关系，也谢谢你把它找到了。

沈耀嗯。

沈耀轻轻嗯一声，他微微点点头，他还有些担心我可能生气，毕竟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他当然不是小偷或者自私鬼了，沈耀家里这么有钱，几十块的钢笔还买不起吗？

纯粹就是忘了，顺路江湖救急一下。

沈耀你考的怎么样？

我……

对不起，我实在没忍住给他一个白眼自己去体会，他能不能问点除了学习之外的事情，一天到晚都是学习，考试，习题挂在嘴边，我真的太难受了，又不是不知道我成绩几斤几两，再这样下去我保证终有一天我会揍他一顿。

见我不说话，脸色有些不太好，沈耀撇撇嘴，他其实觉得没什么，这难道不算关心的话语吗？沈耀已经在学如何对人稍微热情一点了，放以前，他从来不问同学考的怎么样，因为和他没关系。

但敏感的他察觉到我异样的脸色之后，没等我回答他，他便转移了话题。

沈耀你要回家吗？

我嗯。

我嗯一声，不太想理他，只是默默把钢笔收到了我的文具袋中，再背上书包。

沈耀看我把书包收拾好了，便也背上书包，今天赵晴晴有事先走了，至于陶涛和葛星辰，说实话他们俩并没有外人想象中和沈耀关系那么铁，他俩只是打了个招呼后便先走了。

好像他们四人小分队，维持彼此关系最重要的纽带是赵晴晴，毕竟赵晴晴追着沈耀跑，葛星辰追着她，陶涛见几个好友都凑一块了，加上崇拜耀哥，便自然融入进来了。

但崇拜和真的把沈耀当朋友，是两种不同的概念，崇拜可能有一天就崩塌了，比如沈耀不再是年级第一，有时候我真的佩服他，这么大的压力，自身，同学和老师，没准还有家庭的问题，依旧能保持那种死了尸体也会爬来学校的信念感，着实让我佩服。

沈耀一路吧。

还不等我拒绝他，他自顾自就往前走了，我真的……我都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上去，或许发现我没跟上，他站在教室门口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神示意我跟上。

我扯扯嘴角，虽然甘禾晰和边晓晓要留校晚自习，但不代表我真的想和沈耀搭个伴走出校门，可他自身带着那种威严感，让人不敢拒绝是真的。

于是我叹口气，只能快步跟上去。

他走路的时候走的很快，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天哪，我太想吐槽了，时间是你第二个再生父母吗哥？！

哇真的，赵晴晴天天围在他身边，真的不会觉得压力很大吗，至少现在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我的肩上，我感觉每走一步都如此沉重。

本来我是个话痨的，可面对沈耀脑袋空空，一句话也说不出，也不想聊。

我俩就这样沉默地走往校门口，我心里直尬脚，想着快点离开，虽然爸妈现在还不来接我，他们在外做生意很忙，要晚一点来，罗叔嘛，那金丝雀案子给他整个一头雾水，不过他执意要自己断案不要我帮忙，甚至严重警告我再发现我溜进犯罪现场，他保证不打死我，最多打残。

我承认罗叔这武力值确实高，你要想我一个在草原摸爬滚打的野人，他轻松就能将我撂倒，我是说赤手空拳的话，但我喜欢拿武器，每次切磋他都说我作弊，使诈。

怎么描述罗杰正对我的行为呢？在2012年之前，我是个怪诞者，虽然表现地不明显，但知道自己多少和正常人有所区别，2012年那件事之后，罗叔给了我一个引导，他说，你这样的人也不是没有过，也许可以试着成为福尔摩斯，天赋是与生俱来的，但选择是后天的。

他做的一切一切，一直把我往正义，侦探那方向指引，6年了，我已经熟悉了这种感觉，怪诞行为早已被自己牢牢压抑住，我也意识到了犯法不对，罗叔表扬我，他说我最大的优点是听劝，听得进他人的意见，与那些真正的犯罪者不同。

沈耀走路都把背挺得特别直，就像他骄傲的第一名一样，非要站在巅峰才觉得人生完美，其实我在想，也许跌落神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承受打击的那颗心，始终最优秀从未碰过壁的话，如果也有一天摔倒了，才是最痛苦的。

站的越高，摔地越惨。

我和沈耀之间永远保持着半米距离，尽管我俩齐肩走在一起，但我无法缩短这距离，身心也抗拒缩短，总的来说，和沈耀接触几天下来，人不坏，但不是想交往的类型。

我们终于走到校门口，该说不说，我俩特有默契地走到公交车站旁，我明白，他肯定也在等车来接他。

我俩站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动，就这么默默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驶过的车辆。

沈耀有人来接你吗？

我有，但是他们来的晚。

沈耀嗯。

沈耀嗯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我有人来接你不？

沈耀……

沈耀我坐公交车回去。

沈耀沉默半晌，他不想面对这个问题，但还是回复了我。

我嘶了一下，表示困惑，这货不是这么有钱吗，家里怎么会没人专门接送？不可能吧，爸妈不接，按照他的家庭背景，怎么也会请司机或者保姆吧。

我本想吐槽几句，可刚一转过身瞅着他高冷的侧脸，面无表情的模样瞬间让我打消了继续说话的想法。

不行，面对这种人，我实在是调动不了激情。

我东张西望着，我看到了甘禾晰和他的小伙伴们从新开的奶茶店出来，想起上次他请我喝的霸王奶茶，真的蛮好喝的，第二杯还是半价。

想到这儿，我记得促销活动还有吧，我给爸妈发了个消息，他们说还要一小时，让我自己先去找个地方坐着玩儿。

我我去喝杯奶茶。

沈耀奶茶？

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往对面，发现站在奶茶店门口的甘禾晰，他明白了，我想去找甘禾晰，毕竟他俩关系最好不是吗？

然而我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去喝杯奶茶。

我瞅着沈耀这副冷漠仿佛世界与他无关的模样，那一瞬间我想起来罗如意的话，她说那些看上去把自己封闭起来的人，其实一直在等待有人能拉他们一把。

罗叔的话也回荡在耳边，其实做一件善事和善举，不是为了让别人怎么看待你，而是自己积德，让自己变得更美好。

但心底另一个声音与他们的话对抗着，它说沈耀咋样管你屁事，他自己要抑郁，自己要自残，现在害得你不得不啥都听从他的，就因为他年纪第一，你看他盯着禹洋的眼神了吗？他迟早有一天会报复，赶紧跟这种人拉开距离，霸凌者！以前被霸凌的时候你都忘了吗？

几个声音吵来吵去，最终心底那个邪祟的声音战胜了其他两个，我的善心不再隐隐作祟，我是个很能权衡利弊的人不是吗？只有和这种人拉开距离，才能最大程度上自保。

但那时候的我没想明白一点，沈耀的脆弱和秘密毫无保留被我看得一清二楚，从真实的他被我发现的那一天起，到他愿意给予我一些信任和没有报复我的举动之后，就应该明白，我们之间看似遥远的距离其实比沈耀对任何人都要近了。

我正准备开口说自己先行一步，突然手机滴滴滴发了条消息过来，我打开手机，竟然是罗叔发给我的。

他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你是凶手，什么情况下会在同一现场杀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呢？

好家伙，看来他真的被金丝雀命案难住了，本来一个死者还好，钻出来两个死者，要不是那晚我去现场走了一圈，恐怕到现在警方也没发现第二个死者。

说实话吧，我的功劳都归咎给了罗叔，几乎每次都如此，罗叔是个优秀的警察，但论杀人天赋和侦察天赋，我比他更强，但功勋归他我从来没有意见，我只把侦破案子当一个乐趣罢了。

何况，罗叔对我有恩，罗如意更是，若不是他们当年帮我隐瞒下那件事，如今的我早就被关进少儿所了，更不可能来到鸣龙中学，父母也会崩溃，家庭和未来就会与现在截然不同。

我没有回复罗叔，一会儿再思考吧，但看见罗叔发来的短信，我却突然想要听从友善的心声了。

于是我改了口，缓缓对沈耀说道。

我你去喝奶茶吗？第二杯半价。

我想，也许沈耀并不是很喜欢孤独一人吧。

显然他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愣了一下后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明天考试的知识点他其实平日里就牢牢掌握了，毕竟年级第一不是吗？

沈耀其实，也不想一个人，反正回家也是一个人，不如跟着我去喝杯奶茶。

见他不回答，我转念一想，开玩笑说着，我请客喽。

我我请客喽。

他扭过头来认真盯着我，很少会有人对沈耀说他们请客，大多数时候都是让沈耀请客，不然你以为四人小分队，以沈耀的性格如何做到稳固，一直一起玩呢？

利益自然是重要的一点。

沈耀看着我有些神秘莫测的微笑，他不知道我在打什么鬼主意，殊不知我只是心中的善与恶的声音争吵地我心烦，可抑制不住，恶念炸开了锅，不断给我灌输着沈耀各种缺点和不好，善念就像唐僧一样，在我脑海里疯狂念经，念着与人为善巴拉巴拉的。

烦躁，所以脸上挂着微笑掩饰，正因为掩饰，所以此刻的笑不太正常。

终于，他还是说了句，走吧。

沈耀走吧。

得到沈耀的回答之后，脑子里的声音消停了不少，我点个头，我们就这样依旧保持半米的距离并肩走着，穿过马路，走到奶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