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杉

谁能想到开学第四天搁这来了个大型模拟考，由于突发的模拟考试也顺便让十一班重组的时间又往后延期三天。

雷鸣更不着急了，他悠哉悠哉地坐在办公室喝着茶，拿的桑夏烧开水的水壶，没经过她同意，默认出现在办公室的就公用了呗。

桑夏走进教室，看到烧开水的壶里泡着茶，差点没给她气的跳起来打人，她指着雷鸣问道经过我同意了吗？

雷鸣哟，来了，来得正好，给你看看我心中的十一班的人选。

桑夏还想说什么水壶的事情，被雷鸣丢来的成绩名单分了心，她立刻接住了名单，这雷鸣未免太随心所欲了些！

雷鸣李燃，程雨杉，这就两个了。

桑夏怎么就两个了？程雨杉后爸被抓了，现在也不知道咋样，程雨杉怕是没心情管加入十一班的事情了吧。

雷鸣无所谓，她后爸对她一点也不尊重，程雨杉根本就不认这个后爸的。

桑夏是，她不认后爸，但警方逮捕她后爸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学校里都在传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桑夏这种事情，对一个高中生来说，简直太糟糕了，她的心理普查健康程度本来就二级预警了，这下好了，直接飙升一级预警。

雷鸣哟桑老师，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幽默啊。

雷鸣你刚不是去天台了吗？我以为你开导程雨杉去了呢。

桑夏我的确去了，但我没露面，在天台上我倒是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雷鸣谁？

桑夏你不是很聪明吗？雷鸣，这都猜不到？

雷鸣皱着眉头，他端起茶杯又喝一口，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随后恍然大悟，腿用力蹬着地面，椅子一转，指着桑夏说道岳君光？

雷鸣岳君光？

桑夏对，我看见她和程雨杉在一块，我很意外，岳君光课间跑天台去，我是真担心她的精神状态影响程雨杉，你知道的，她那副心理画真的非常，非常危险。

桑夏那种表现出来的心理健康程度，至少一级预警。

雷鸣所以她对程雨杉说什么了？

桑夏说了些，不像她那种精神状态能说出来的话。

程雨杉，一上天台，我竟然意外看见了她的身影，她非常颓废，身子无力地靠在栏杆旁坐着，眼袋也很明显，最近的她一定经常晚睡或者失眠，谁也不想杀人犯女儿的名字落在自己头衔上不是吗？

罗叔的做法，我无法评价，就像那道道德题一样，一列火车开过来，直走会撞上一个人，可若是改道进已经不用的轨道，可以避免撞上那个人，但废弃的轨道上有五个人。

一个人和五个人的选择题，罗叔选择了保护那无辜的五个人。

原本在轨道上的那个人已经违背了交规，自己不重视生命，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能因为这一个人而牵连无辜的五人。

我认为罗叔做的对，他报道出来程雨杉的后爸与死者有说不清的关系，便是保护了那一片城区的担惊受怕的老人们甚至是年轻人，至于程雨杉后爸的事情牵扯到她，她也确实无辜，可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只要她还绑定着和后爸的监护人关系，她必定也不算太无辜。

不然父债子偿怎么来的不是吗？

我不管她，我本来就是来找昨天落在这里的一支笔，那笔很贵的，几十块钱一只，很好牌子的钢笔，我刚买不久，就这么丢了着实可惜。

程雨杉注意到我了，她此刻糟糕的心情瞬间激发她的防御机制，她猛地站起身，瞪着我质问道，活脱脱像一个刺猬。

程雨杉你也是来嘲讽我的？追到这里来嘲讽我吗！

程雨杉周伟峰的屁事关我什么事！

程雨杉滚开！

程雨杉一般不太在意他人的看法，她特立独行，在外人眼中有一种高贵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靠近她的样子，加上她天生优越的长相，具有攻击性的面部轮廓和五官，特别适合扮演女王一样的角色。

她和赵晴晴都是校花，一个是鸣英的校花，一个是龙海的校花，两种不同的类型，但站在人群里都特别吸睛，一个高贵如公主，赵晴晴，一个霸气如女王，程雨杉。

不过程雨杉的名气在如今的鸣龙学校里，不如赵晴晴，毕竟她太高冷了，但没有那种傲视群雄的感觉，加上她成绩不太好，大多数人都会更倾慕学霸不是吗？

我啊？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是来找钢笔的。

我你有看见落了只钢笔在天台上吗？我昨天中午来过这里，但当时没注意，晚上回家才发现笔不见了。

听到我的说辞，她放松了一下警惕，但仍然死死盯着我靠近的身影，这两天下来，她在学校的热度可谓是直线上升，还有人专门发表白墙说周伟峰的事情，自然连带着说程雨杉是杀人犯女儿，又联想到她平日里有些古怪的性格，又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学生们纷纷在背后嚼舌根说着她会不会也是杀人犯，就连松柏班的部分学生家长也打电话给班主任询问程雨杉可否被调去别的班级。

人类啊，就是这般肤浅，大家只会在意个人利益不是吗？至少我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什么圣母或者雷锋，这些品质早就被时代所淹没了。

人人都优先考虑自己，我也不例外。

我所表现出来的友善，只有一个目的，让自己更好过，你以为面对沈耀那种人我想这么友好吗？并不，但权衡利弊之后，显然戴上友善的面具能活的更好。

我小心靠过去，本来是想看看是不是掉到搬砖之间的缝隙中藏着的，找了一圈，没找到，我特意在昨天坐的地方找了好久，还是没有，无奈之下只能离开了。

离开之前，程雨杉死死盯住我的一举一动，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我的大脑习惯性开启防御机制，不自觉地眼神就落在她身上了，我喜欢挖掘别人的秘密不是吗？

程雨杉真的很喜欢双手揣兜，但这是一种典型的防御机制，这个动作会让别人觉得她是一个傲慢，冷漠的人，它代表自我封闭，收回的手在告诉他人我不想和任何人接触。

当然，这也是一个内向的标志，她和沈耀一样喜欢揣兜，不得不说他俩给我的初印象有些相似，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不是吗？

我打包票，沈耀到现在对我的信任度最多百分之三十，不能再多了，他质疑我的行为可最后还是参考我的意见为什么呢？也许是那难得的百分之三十信任，也许是他明白怎么做是更优解，他不是完美的，做事情也不可能百分百完美。

程雨杉长得有些高，嘴唇紧绷着，不自然地闭合，说明她很紧张或者有心事，眼神虽然盯住我却没有那般坚定，她时而恍惚的模样被我看在眼里，最让我奇怪的是她揣兜里的手。

两个兜鼓起来的程度不一样，有一只手不是自然下垂的，至少指尖内有东西，她握着什么东西，一般人不会一只手放松揣兜，一只手握拳的。

但我没问她想要藏起来什么，那是她的隐私，与我无关。

程雨杉看够了吗！

程雨杉的耐心有限，她不喜欢我这样打探的模样瞧她，仿佛她真的是什么罪人。

我没说啥，便往回走，走了一半，顿住了身子，想起来了什么。

她后爸的行为与罗如意的遭遇有些像，都是被老男人猥亵，但轻重程度大不相同，至少程雨杉没有到伤害身心的地步，也许是想起来罗如意，便好心提醒了她几句。

我如果不是周伟峰，也会是其他人，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恶到那种地步。

我周伟峰只是暂时的，火车驶来，撞一个人或者换轨道撞五个人的问题，至今都没有最优解。

我你是无辜的，不是什么杀人犯的女儿，更不会变成杀人犯，你只是程雨杉。

程雨杉站住，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因为你……

本想说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太傻逼了，不是那特立独行的人设吗？怎么，只是造谣几下杀人犯女儿之类的就承受不住打击了？

老实说，我有时候说话也挺欠的，犯贱，是小丑的天性，我不过是学会了后天压抑这种损人的性子罢了。

还有一点，桑夏老师每次想要偷窥的时候藏的并不好不是吗？我一转身就看见她的鞋尖从油漆桶旁伸出来，稍微往前走几步就能从顶上看见她缩在那里的头顶，油漆桶并不高不是吗？桑夏躲着偷听呢，这么喜欢偷听吗？

至于那副我画的心理画，确实大意了当时，没想太多就凭感觉画着，忽略了桑夏执着于研究学生的心理这件事，但后来也没打算偷回来了，我想以桑夏的性子早看过我的画了，至于她怎么想与我无关，至少我表现地非常正常不是吗？

于是我想了想，淡淡说一句。

我因为你无辜，看你难受，也许你需要一点安慰不是吗？

程雨杉……

程雨杉抿着嘴唇，口有点干燥，今早她逃课了，下午开始开学模拟考，她已经撬了一节课了，虽然现在是课间碰到的我。

本来一两句造谣她真的无所谓，可下课的时候就连班上的人都在讨论周伟峰和她，那些闲言碎语太多了不得不注意，可一注意听进去那些话便更难受了。

是的，更难受。

她何其无辜啊！

不止因为周伟峰被当做杀人犯逮捕的事情，更多是因为昨天早上无意间打碎了父母的结婚照，在里面意外发现了一个微型摄像头。

周伟峰竟然在监控她！

愤怒，害怕，惊恐，绝望，不安，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间，她真的非常，非常难受了。

可她可以信任谁，昨天早晨，在周伟峰被警方逮捕之前，本来她打算当着全家人的面拿出摄像头坦白周伟峰做的一切，可隐晦的话才说几句，妈妈却帮着周伟峰说话，弟弟一副不明所以吃瓜的模样，果不其然，她被周伟峰数落了一顿。

妈妈都不可以信任，谁还能信任，老师吗？更不可能是同学。

朋友，她有朋友吗？大家只是把她当校花一样供奉着，男生们因为好奇来松柏班目睹她的真颜，有些甚至开着黄腔，真的太恶心了。

女生，她高冷的性子就让她们难以接近，她习惯性揣兜往旁边一站的不屑样子，更是让女生们觉得她太装了，她们不喜欢假小子。

事发突然，没人安慰她，我的话虽然与安慰有些不符合，却让程雨杉心里好受了一些，至少有人信任她真的是无辜的不是吗？

程雨杉我见过你，那天晚上和警察一起来的。

我哟，你还记得我呀。

程雨杉有些诧异，我变脸的样子太快了，一会儿严肃一会儿滑稽，简直像个唱京剧的，或者小丑。

程雨杉那警察和你什么关系？

我嗯，碰到了，我那天干了点坏事被警察叔叔逮住了，就顺路去了一趟麻将馆然后被抓去警局喝茶了，写检讨你懂的。

程雨杉坏事？

她见我说的特别诚恳的模样，没有起疑心，只是猜测我是打架还是偷了东西？

我放心吧，周伟峰很快就出来了，过几天就行，因为警察开火车撞了他，发现前面还有人得撞，他就充个数过几天就出来喽。

我不过他去警局蹲两天也不算坏事，改改身上的老毛病，然后安分一点。

程雨杉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他得招供那天晚上干嘛卡死角和死者私聊三次，说了他就出来了。

很显然，程雨杉觉得我话里有话，她本想再叫住我问个清楚，她追上来，打开天台的门，可一眼朝楼梯望下去，根本不见我的踪影。

我消失了，如同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

她猛地后退几步回到天台，她被吓到了，怎么可能，就几秒时间，为何一个人就消失在了门背后呢？

桑夏程雨杉，你还好吗？

程雨杉啊？

程雨杉惊呼一声，她确实被吓坏了，她只在网络小说上见过所谓的阴魂不散又神出鬼没的描写，没想到放现实里，经历一次之后才彻底体会到什么叫骇人。

看见是桑夏，她轻轻舒口气，她也没问桑夏从哪里来的，她被我的莫名消失吓住了，便也忘了桑夏从何而来的事情。

但看见桑夏，程雨杉安心不少，或许是桑夏自带一种亲和活泼的魅力让她感到安全吧。

桑夏不同别的老师，没有老师的架子，至少和她松柏班的老师们不一样。

其实我没走远，只是在她冲上来的时候藏在了门背后，一般人被吓住了不会想着立马查看门背后，何况程雨杉被我的话弄得心神不定又慌乱，她急切想要追寻真相的心注定那一刻无法冷静思考。

所以才会被吓住。

我真是个大嘴巴子，小丑就喜欢表演，就喜欢说，我干脆去报名脱口秀算了，一不注意说的有些多了，我藏在门背后，只是不想她追上来追着问，以程雨杉的性格一旦发现契机不撞个南墙不会回头的。

听见门后没了动静，这才缓缓探个头，透过门缝之间看见躲在一旁的桑夏走出来了，她和程雨杉聊着什么，但看程雨杉的样子，已经比刚才松懈很多了，她不再双手插兜，而是坐下来抱住膝盖。

她的防备心太强了不是吗？

程雨杉，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她对桑夏说话绝对有所保留，何况，我真的很好奇，藏在她裤兜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啊，挖掘别人的秘密是个坏毛病，得改呀！